她端着蜡烛进了王长林的房间,她只得借着月光瞧着室内,实际上是什么也瞧不太清的,她只得眯着眼睛:“客官,蜡烛给您拿来了,放哪儿,您说一句话。”
“……”
“客官?”
她的话语并没有得到回应。
她突然皱了眉,一向警觉的她竟然方才闻到了血腥味。杀戮多年,早已把这种血腥味刻在了脑子里。
她将火折子拿了出来,空中快速一挥,便亮了,将蜡烛点燃之后,绕是她杀过人,还是被吓了一跳。
只瞧见昏黄灯光下,一个人跪坐着,他上衣已经被扒开,而他胸口似乎被一只手给穿透一般,留下了一个血洞,而血腥气味比其他案发现场少的原因,或许是因为身子里头不停往外流着黄色的沙子。
丽娘被吓得手一抖,那蜡烛便掉在了地上,摔在了地上那支蜡烛竟然未灭,火光诡异地映衬着死者的脸,他的眼睛空洞瞧着丽娘,她皱了皱眉,终于叫了起来。
京兆尹最近看见有案子就头疼,看着不算很大,就又给甩宋辊了,这将军接到案子的时候便翻了个白眼,准备昏过去,若不是一旁谭莒撑着,怕是这一坨肥肉就这么淌在地上了。
“将军别晕,千万别晕!”他晕了他可没力气背他回去。
宋辊哭丧着脸,差些没去哭爹骂娘:“这……今年我是和阎罗王犯冲么?怎么天天死人?!”
今年年初的命案虽说破得漂亮,却不是他所破,虽也沾了光,但着实将他吓得不轻,他抓抓贼也就罢了,这死人的案子,太不吉利。
这早上便听见,丽娘的酒舍死人了,还死得格外诡异,这就让他哭丧了脸,他这还没过几个月的安生日子呢!
宋辊明事理,转头问了谭莒:“这人怎么死的?你且让阿宝过去瞧瞧。”
谭莒一早便知晓利害,一大早天未亮便将阿宝从验尸房拖了出来,连哄带骗送去了丽娘康顺酒舍,想着这时候应当是瞧见尸体了。
阿宝原本精神是恹恹的,他其实并不知道,一具尸体能有多麻烦,非要自己出马,只不过他真的瞧见尸体的时候眼睛一亮。
这尸体可真的是个艺术品了,人死之时或许神经绷紧,所以肢体保持死亡之前状态,不曾软下去,俗称尸僵,胸口皮肉卷凸,且出血多得很 ,系生前生生抓入。
“啧啧啧……”他在尸体面前蹲了下去,从怀中掏出了花生米,食指一捻,红色外皮就分了开,白花花的花生就这么剥了外衣,他将外皮放在了随身的布袋里。
他平静地眯起了眼睛,他仔细瞧了瞧尸体的模样。
他跪着,整个人僵直,跪得直,双手收缩与胸前,似乎要推开或者阻止什么人一般,其瞳孔散大,应当是死了几个时辰的模样了,而最令阿宝在意的是他的伤口。
有人在所有人睡着的时候,没有让他发出一句惨叫,便将他心口剜了一个洞,并且控制了血液的喷射,房间里并没有多少血液,随后又在尸体里注入黄沙,待等被人发现,那些黄沙缓缓带着血液流出,淌在地上……
他越想越觉得这凶手心思缜密,手段毒辣,他吃花生米剥花生皮的速度又快了不少,不一会儿他布袋里的花生皮就够他撒花生皮的雪了。
“阿宝,你瞧出什么了?”谭莒将宋辊安置好之后便急匆匆赶了过来,瞧见阿宝蹲着对着尸体吃花生米,顿时肠胃一阵翻滚,翻了翻白眼便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不得不说,阿宝很厉害。
阿宝将东西收了起来,走至门口拍了拍手,随后从箱子里取出了手套,他掰开了死者的衣服,瞧了瞧伤口,又在伤口处捻了捻,瞧了瞧皮肉活性,点了点头:“得麻烦你把尸体抬回去,这尸体很有趣,我想再仔细瞧瞧。”
“好,还有什么?”
阿宝收了手套,随后放入了药箱,又掏出了花生米,话语轻松得很:“尽量把这间房间封存,暂时别打扫了,凶手肯定留下什么线索了,大晚上处理案发现场,不可能滴水不漏。”
丽娘心里虽然沉重,脸上却装得市侩得很,一脸地忧愁,不停抱怨,送着他们这些人抬着尸体离开,转身却又开始生气了,她在埋怨这店死了人怎么开下去,真晦气,嚷嚷着让伙计买一堆柚子皮回来。
其实店伙计他们知道,丽娘应当是有主意的。
“今个儿你这儿挺热闹啊。”
丽娘听见话语便转了头,瞧见了依旧白色圆领袍的李箸,他依旧那般高雅,瞧见她瞧他的眼神有些怪,摸了摸鼻子:“我是来等人的。”
丽娘上次瞧见他与宋辊一起来的,大约也猜到了他的身份,也不敢怠慢,被领到了上包厢,他也不曾推辞,盘腿便坐在了席子的蒲团上,双手抬起习惯性绕了半弧,随后置于膝盖。
这个时候也着实不太巧,金吾卫也已经接到了宋辊的命令,把康顺酒舍都给围了起来,他们还怕凶手还在酒舍里,为了不让凶手逃走,把所有人都给堵在里面了。
顿时许多酒客开始七嘴八舌地反抗起来,金吾卫被人打被人骂已经是稀松平常,他们也就顺其自然了,依旧是笔直站在那里,挡着门口,或者守在窗下,以免他们跳窗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