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是被人活着穿透了胸膛,且抓住内脏活生生扯出来的,所以尸体内脏血管,心脏外头血管呈现撕裂口,脾脏已经滑落至下/腹腔,里头因为注入了黄沙,所以清理内腔内脏用了好一阵功夫。
残留在身体里嵌留在内脏里的黄沙足足有一海碗那么多,流在地毯上的也足足有两个海碗那么多。
而根据李箸传过来的消息来说,这些沙子都是沙漠里的。
而沙漠距离长安少说也有几千里,谁会运着沙子进城?并且这些沙子少说也有个两三岁孩子那么重了。
千里迢迢运了这些沙子过来,着实是费心费力了。
酒舍里的排查也在继续。
暂时排列出几个有嫌疑的。
第一便是二楼的客人崔风楼,有人半夜听见了他门有开关的声响,而根据他本人的描述,他也是出去过,只是他只是因为饿极了去了一楼的厨房拿了些东西上楼吃。
酒舍有两个楼梯,一个在南一个在北,丽娘房间靠近北边楼梯,而崔风楼的房间靠近南面,从另一侧楼梯下了楼,所以二人是岔开的。
崔风楼的证词也无人能证明是真是假。
第二有嫌疑的便是三楼的郑昭筠,她是个姑娘,只是那时候她被那声鬼叫吵醒之后便出了房门,便一直在外头吹着风,她着实没有睡着,而有一对夫妻回房关门之时也是瞧见她在外头的,但是并不知道她有没有进房去,她的房间距离死者房间不过几个房间的距离。
据郑姑娘所说,她一直便待在外头,没有回房去,而死者房间的声音她也不曾听到,离那么近,一些声音也没有听到着实是不太真实的。
第三有嫌疑的便是秦风,自始至终他都不曾出房来,无论是三楼尖叫,抑或者出人命的混乱,他都没有打开房门。
谭莒踹开门的时候,几乎快退出来,整个房间被他翻得不成模样,他用着一些东西死死将窗户堵着,他还用烛签把自己的腿,甚至是身子戳满了伤口,地上都是他的血,他瞧见谭莒的时候,诡异地笑了起来:“他来了……来了……”
据秦风所说,他看见鬼了。
这只鬼就是前不久从树下钻出来的,他说到这里又害怕地瑟缩了起来,将藏起来的一根烛签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若不是谭莒眼疾手快把签子夺过来,怕是要死在当场。
他说他不敢睡,他睡了,那只鬼便爬在他身上,鬼爪就这么挥下来,他只能用这种方法,让自己不能睡觉,真真是引锥刺股,这种方法没有用在科举上,着实有些浪费了。
而最后有嫌疑的,自然是丽娘。
她是唯一一个听见鬼叫之后上楼的,也是最后一个见到死者的人,丽娘说他让她下去拿蜡烛,但是没有人能够证明这句话是否是真,而且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写报也太早了些罢?
若是丽娘杀了人,下了楼处理了凶器,随后上楼装无辜惨叫,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嫌疑人中崔风楼和郑姑娘其实身份还不小。
崔风楼可是博陵崔氏大房长子,父亲崔晋是先/帝时期的宰相,后因贪污受贿入了牢,后发配边疆,但是如今的宰相依旧是博陵崔氏二房之人,所以崔氏默认为大唐第一大族。
崔风楼母亲是当时名震京师的才女李蒹葭,现与宋文妤合称长安文蒹,崔风楼整个人长得便是好模样,肤白且五官端正,一股子书生气,最好看的其实是他的眼睛,大且水润,大约是继承了她母亲的优点,整个人气质都是温温和和的。
他望着推官,笑得有些无奈:“我下午不曾下楼,所以夜半便被饿醒了,恰巧听见了上头有人在叫,我也出门查看了一下,只听见有人骂上头的人,所以又回去了。但是我实在是睡不着,太饿了,所以爬了起来,准备偷偷下去拿些东西吃。”
说完,他的大眼睛眨了眨,望着推官的眼神无辜得很。
推官咳了咳,随后正色道:“你下去之时走的哪条楼梯?”
崔风楼回道:“南边的楼梯,离我比较近。”
“你下去拿了什么吃的?”
“我一向胃口不太好,但昨天太饿了,所以下去了,我记得昨天厨房很暗,我又不敢点灯,所以摸了很久,拿到了一盘腊肉。若您不信,可以派店伙计去伙房瞧瞧,是不是少了一盘腊肉,另外,我是吃完再上楼的,把盘子塞在了其他还没有洗的盘子里。”
推官点了点头,师爷也在奋笔疾书,两个人瞧着倒也是分工明确。
“那你昨日最晚瞧见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么?”
崔风楼听到之后低下了头,似乎在回忆,突然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想起来了!我下楼的时候,我听见三楼似乎有动静,咚咚咚的声音,好像是有人敲击地板,但是声音很轻,我也不在意,就下去了。”
师爷又将卷轴移出来一些,继续写,并且准备用朱笔书写备注。推官的眼睛也亮了起来,语速都快起来了:“你还想到什么!快说!”
“……”崔风楼的手指挠了挠头,突然又想到了些什么,“哦,我记得我上楼的时候,有人影在底楼,但我那时候没在意。”
推官示意师爷记下来,他又问道:“是丽娘么?”
推官激动起来,若是下头人影是丽娘,那么说明丽娘确实是下了楼的,或许丽娘也瞧见过崔氏也说不准,这样就少了两个嫌疑人,何乐而不为。
但是现实总是残酷的,崔风楼仔细想了想,摇了摇头:“不是,是个男人,那个黑影没有那么长的裙子。”
所以,又多出来一个嫌疑人,而且是个男人。
推官让他回去了。
谭莒瞧着他们愁眉苦脸的模样,有些无奈,他们这里的推官师爷其实都没有京兆尹或者大理寺的厉害,而且还懒,混吃等死,突然来了个案子,实际上对他们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平日的小偷什么的也便罢了,简单得很,但是人命案,并且是如此诡异的人命案,这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