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小楼低了低头,表示尊敬,大唐话字句转音对她来说有些困难,异族的音调怪异却宛若莺啼,格外动听:“民女艺名月小楼,原是扶桑人士,原名羽生织姬。”
柳如筠接过了一旁李箸递来的月小楼的户籍资料,核实了一番,点了点头:“为何入长安?身份可否登了官府?”
月小楼点了点头,抬起了头,瞧着颇为乖顺:“当年民女尚小,被骗来长安,之后卖入春阁,新帝大赦天下之后,办了手实,官爷可去平康坊坊正处查证,皆已办妥。”
月小楼与白鑫是第一次相见,月小楼本身也并不差钱,二人也并无往来,她所交代的和之前白鑫交代的类似,都是瞧见李尚敬向字画跪拜,那么确实没有造假串供嫌疑了。
第三个收到召见信的是令狐韬。
令狐韬坐在下头,他其实不怎么想回忆那段往事的,但是碍于李箸的身份,也不敢发作,只得将当时的过往尽数回想起来。
他与李尚敬同岁。
当年,其父令狐聪瞧李尚敬此人文采出众,便收其为徒,时任郡公,号白云儒士,才思俊丽,尤善四六骈文,与白雏等人乃好友,故白雏收李尚敬为徒,也有其背后推波助澜。
唐代受到韩愈以及柳宗元等人所引起的古文运动其实震惊了当时的大唐文圈,只是当时,依旧有许多人喜辞藻华丽的骈文,而令狐聪便是其中好手,白雏亦是。
李尚敬方时方才十六岁,血气方刚的年纪。他其实并不喜骈文,只是令狐聪的文令他改了对骈文的印象,原来,这种华丽辞藻表达之意,亦可与秦时散文媲美。
他潜心研究,他的诗文竟然被争相传阅,可谓一鸣惊人。
令狐聪高兴极了,他无论是诗会亦或者是酒会,基本上长安文人所举办的,他都将他带在身边,逢人便介绍:“来,这可是我的徒弟,你们可要好好照拂……”
令狐韬说到这里苦笑了一声,他如今的脸其实并没有留下多少岁月痕迹,若是粗略一看,比李箸大不了多少,他笑得似乎有些苦涩:“我第一次瞧见爹如此爱护一个学生,对他的感情远远胜过我。”
柳如筠其实能够感觉到他这句话里透露出来的酸楚,她瞧了一眼李箸,瞧见他点头,便开了口:“所以,你嫉妒了?”
令狐韬摇了摇头:“没有,我是真心将他当了好兄弟,无论我去哪里,总会给他铺好路,我想,以他这种文采,做个官应当是没问题的。”
但是李尚敬的身世并不好,没权没势,寒门出身,佣书贩舂,因为大唐皇室奉老子李耳为祖先,设置了道教考试,所以甚至想去考“道科”,之后去了道山,学成下山,方来长安闯荡。
文采出众之人,在哪儿都是瞩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