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在你爹心里早已经死了,现在还有几年可活的?”
“人生七十古来稀,老夫的福气已经享的够多了。唯一的儿子已经是当朝驸马,哪怕陛下有朝一日要算旧账,他也最多不过判个流放。”
“老夫还有什么可操心的了?”
朱樉以为李善长成天待在家里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惶惶不可终日。没想到这老东西心里跟明镜似的,早就对自己的下场一清二楚了。
原本想要恐吓几句,看到李善长放弃治疗的态度,朱樉一下子没了兴致。
看他一副索然无味的样子,李善长笑着说:“刚才老夫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
朱樉一直觉得家天下的本质,跟一家超大型的家族企业没什么区别。他斟酌了一下语言,才开口说道:“如果东家精明强干,又精力充沛的话,只要能将店铺发扬光大,有没有掌柜的帮衬,结果都是一样的。”
李善长点了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他离开相位快十年了,那个精力充沛的男人仍然干的有声有色。
他提出了自己的顾虑,“如果只有一家店铺,东家勤劳肯干尚能维持日常开业。可是这个摊子实在太大了,长期以往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吗?”
朱樉摇了摇头,李善长继续说道:“以前的店铺,掌柜的务实,东家务虚。生意要是出了问题,下面的伙计和客人有所不满,东家可以将责任推到掌柜的头上。”
“让现任掌柜卷铺盖走人,大不了再换一位新的掌柜就是。”
“不会对东家的声誉造成任何影响,可是现在东家将所有的事都揽在了自己手上,不出问题还好,一旦出了问题,不仅是东家的声誉受损,更有可能还会砸掉店铺的招牌。”
在胡惟庸案前,朱樉曾经思考过。从后来的结果来看,老朱的改革无疑是失败的,到了宣德朝,曾经被废除的宰相又以内阁首辅大学士的名义秽土转生了。
“掌柜的活计,不是有东家的大儿子顶着,现在不也干的挺好的吗?”
朱樉刚一说完,李善长脸上充满了忧虑。
“这摊子铺的太大,每日要处理的杂务数以百计。若是东家的大儿子身强体壮还能应付,可是他从小体弱多病,如果有一天大儿子突然撒手人寰,这偌大的摊子又该交由何人继承呢?”
李善长大逆不道的话,让朱樉的心突然一紧,大哥身体出问题这事,已经闹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呢?
细想一下他又觉得不可能,他使尽浑身解数才从吕舒口里得知的。
李善长应该是凭借自己的猜测,果然能混到宰相的人精,一个个都是老狐狸。
朱樉嘴上满不在乎:“谁来继承是东家的事,跟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你在这儿跟我胡说八道,瞎扯这一大堆没用的东西干什么?”
李善长看到他脸上写满了拒绝,神秘一笑:“非也,这正是老夫找你闲聊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