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应勤这时候才缓缓转过了身来,不放心的说道:“在这种情况下,我军军中拥有高等学历的人员都不过千,眼下即便不看武器装备、军人素养这些东西,光是这一项对比,就能令人心里发慌……”他低声沉吟着说道:“往后,如段春则之流,将比比皆是……这样的压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何应勤再次停顿着说道:“国人在《塘沽协定》后,将我视为第二个小六子,却不知这次停战,才是我华夏真正的寒冬!”
许朝阳再看何应勤,好像一个《塘沽协定》给他折腾得老了不少,那肿起的眼泡儿和漆黑的眼眶,那还是当初那个北平军分会的何应勤吗?
当年他拿报纸当朋友圈那么发的时候,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长官,您不必忧虑……国御部不是也说了么,我们具有优势纵深……”
“那有什么用?即便笼络了全国的天才,说了算的人不听他们的,你能怎么办?我真……”
何应勤想起这个事就打算破口大骂,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来。
可当他看见许朝阳,嘴角却不自觉的翘了起来:“不说他们了,那帮人捆一块,也没有一个许朝阳带给我的好消息多!”
何应勤走到了许朝阳面前,伸手在他的肩头轻轻戳了一拳:“听说你又打赢啦?”
“在平津铁路线旁的平原上,又是烟又是火的,给那群叛徒硬是从铁甲车里烧了出来?”
“人呢?带上了让我看看。”
许朝阳这时候哪能居功,赶紧低声回了一嘴:“死了。”
“死了?”
何应勤脸上的笑容正在逐渐消失,随后聚精会神的看向了许朝阳。
“我们也是打完了仗才发现段春则被呛死在了火车里……”
“呛死的?”何应勤连动都没动。
李副主任赶紧打圆场:“这事我知道,他们大沽船厂递上来的报表里写了。”李副主任站在何应勤面前说道:“他们不是组了个化学实验室么,还研究了在白台子用过的汽油弹,那里边添了白磷。我专门找人问过,这东西的确有毒……”
当李副主任的话音落下后,许朝阳诧异的看向了自己这个便宜舅舅!
那叫李副主任啊,北平军分会的办公室副主任,何应勤才是挂职主任,说他是日理万机一点都不为过了吧?
可就这么个和军事没什么关系的人、这么个一天不一定要看多少报表的人,竟然会将大沽船厂的报表仔细过目,还专门找人打听了白磷是什么东西,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替自己说上一句话……
光是这份能力,人家坐在如今的位置上,那就不白坐。
“不能都死了吧?”
何应勤再次问了许朝阳一句,脸上的笑容正在逐渐消失。
“那没有。”许朝阳如实作答:“抓了一百五六十的活口呢,已经都押回来了,就在门口。”
“李副主任?”何应勤这才挪动了一下身体,李副主任赶紧低头应了一声:“何长官。”
“把这些人都交给军法处,告诉他们,从严、从重处理,不允许有任何人巡私。这件事你亲自盯着,结束了之后,要完整的汇报上来。”
“是。”李副主任转身出去了,将许朝阳一个人留在了屋内。
此刻,笑容才又恢复到了何应勤的脸上:“朝阳,有个事,你舅还没告诉你呢吧?宋喆原推荐了29军38师增兵天津……”言语间,还拿眼神儿往许朝阳身上瞟:“你们认识么?”
“我和张师长没什么交流,差着辈儿呢。”
许朝阳怎么听怎么觉着话音儿不对。
“那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这就叫里挑外撅!
天津是你许朝阳的地界,宋喆原要推举张志忠的38师过去,这件事还是何应勤说出来的,意思还不明显么?
至于那句‘你舅还没告诉你呢吧?’,分明就是你何应勤根本就没打算让李副主任知道这件事,不然,李副主任能不给许朝阳打电话?
“何长官……”
“去吧。”何应勤没让许朝阳多说哪怕一句话,但,告诉他38师即将抵达天津的事却说明白了,一个师长,要去踩你一个团长的地盘,你自己琢磨吧。
还是旧军阀跑马圈地那一套,一点新鲜的都没有!
“是。”
许朝阳刚要转身离开,身后呢喃之声传了过来:“以前,有我护着你,你放肆一点也没什么,可从今往后,朝阳,你得谨言慎行了……”
许朝阳闻着话音再转头回望,他在门口已经看不见何应勤的影子了,整个视线都被那道敞开一半的房门所遮盖,仿佛段春则的死,让俩人儿,隔了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