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五六吨银子,不多么?
当然,对于小六子、袁家,那肯定是不多,可要是用这笔钱放到一个普通人身上呢?
淞沪,有个人叫徐至摩,每个月坐飞机去各地讲课,累个半死才赚五六百大洋,可他媳妇,却被称呼为民国败家女;
北平,有个叫周数人的,凭借一个月80大洋的稿费可以买四合院、坐人力车,吃巧克力、喝咖啡,外带养活一大家子人;
即便是到了大洋最不值钱的时候,天桥上的苦力出去给人卸一天煤,挣一个大洋,也能在天桥逛一天,用糟溜肉片配白坯儿面条喝二两酒,还可以给一家人的棒子面都带回去。
更何况这十五六吨银子可不是鬼子往美租界送的第一批钱,更不是唯一一批钱,这只是联合准备银行一趟运送的钱,许朝阳能不能惊讶么?
这得是多少老百姓的命啊?
而许朝阳回过头再去看翘着脚的袁福珍、一脸溜须拍马模样等待着被奖赏的袁可沁,他才发现,原来像自己一样的小人物在人家眼里根本就不存在……
不,自己现在已经不是小人物了,成了袁家头面人物,还有李副主任、何应勤、宋喆原给自己当背景,这怎么说也不能算是个小人物了,他脑子里想的应该是曾经的自己,那个在电脑前跟人对线的自己,因为别人骂了东北一句话而与人狂喷的自己……
那时候的自己,才是如同这个时代蝼蚁一般的小人物。
“事办得不错。”
许朝阳看着袁可沁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办出了这么凶狠的事,展现出了旧时代上层人物的冷血时,他只能近乎麻木的说出这句话。
他看到的不是人性,是逆着人性,以曾经自己小人物的身份所看到的悲哀。
只是,他却又必须要跳出这种悲哀,以大人物的身份随口说上一句:“过几天我请李副主任吃个饭,在北平军分会为你谋份前程。”
“真的!”袁可沁惊喜万分,好像他嘴里那些义士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又或者是这份赌注下的值得,起码换来了自己的前程。
袁福珍站起来了,伸手往许朝阳身上一扶,顺口说了一句:“要是跟舅张嘴,还用你啊?”
“我的意思是咱们家要产业有产业、要军队有军队,不行就让可沁在部队里挂个职,也不用给你干副手,毕竟还得历练历练,不行你就让他干个营长什么的……放在身边不是也放心么?”
许朝阳扭头看向了袁福珍:“你打算让他上战场啊?”
袁福珍立马摇晃起了脑袋:“那不行,战场上多危险,枪子又没长眼睛。”
“那当个屁的营长,你去我手底下问问,到冲锋的时候,哪个营长不得迎着枪子顶上去?”
许朝阳翻过手给袁福珍搂在了怀里:“我跟你说,让可沁去舅那头,这是在论的,舅不让我和29军闹掰的意思就是咱家人不能将鸡蛋都放在一个篮子里,另外,我还有很多事需要可沁在北平张罗,你给他弄回大沽了,这些事儿谁给咱跑去?”你想得到美,真把这么个舅子爷弄到了部队里,许朝阳还怎么管下边的战士?
“什么事?”袁福珍仰着脖看向了许朝阳。
“一会儿我就让工人给熔炉腾出来一个,先把所有银子都化了,等确定了这笔银子一共有多少,就让可沁去北平联系那些各国的药品商,通过北平军分会的咱舅牵线,开始大量囤积‘盘尼西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