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
已经入冬,
每日太阳下山的时间越发的早了。
日落之后光线昏暗,
所以,
酉时初刻,
盛家书塾便已下学。
骑马出了积英巷,
徐载靖和齐衡、顾廷烨并行一段路后拱手告别。
回曲园街的路上,
“吁~”
“多谢衙内!”
“让让,让他这板车先过去。”
“你这驴子两旁的竹筐太宽了,过不去!”
“炊饼~”
听着路边的嘈杂声音,
载章看着大街上满载东西,由牛马或驴子拉着,几乎造成交通拥堵的平板车侧头道:“小五,今年我瞧着这两日路上的板车多了许多啊!”
徐载靖看着傍晚依旧繁忙的汴京街景:“这些日子正是备冬菜和冬粮的时候。我记得就是去年此时,祝家的亲戚给家里送来了十几车好东西。”
载章点头。
“再说,京中百姓经过去年的那场连日大雪,今年肯定会多多备下些东西的!”
徐载靖说着话,看到前面街道畅通了些,便轻磕马腹朝前走了过去。
因为徐载靖一行人让路,才得以牵马拉车顺利通过的车把式,也是见惯了汴京遮奢人家的公子。
在经过徐载靖身旁时,手里拿着马鞭拱手朝徐载靖等人连声道谢。
徐载靖身旁的青云点头致意算是回礼。
走走停停之间,
徐载靖一行人从大街上拐进曲园街的时候,天色都黑了。
远远看着两盏‘徐’字灯笼挂在了侯府大门口。
街边还有侯府故旧在点着蜡烛摆摊,
看到徐载靖一行人过来,不时有人拱手致意。
经过舒伯的摊子时,站在一旁的半大小子楚战朝徐载靖挥了挥手道:“公子,这边有个人说是在等你!”
徐载靖循着楚战的声音看去,就看到了一个在篷布下站起身的汉子。
“见过三郎!五郎!”
那汉子走过来拱手说道。
“你是?”
载章面露疑惑的看着他。
“哥,我认识他,你先回去吧,我和他说几句话。”
载章点了点头后,骑马离开了舒伯的摊子。
徐载靖下了马,看着眼前的拽厥忠定道:“你怎么会来我这儿?”
拽厥忠定躬身一礼道:“五郎,我,我实在是求告无门,所以在冒昧来侯府找你!”
“他吃东西了吗?”
徐载靖朝一旁的楚战问去。
“公子,他来就点了碗馉饳,然后坐立不安的等到现在。”
说着楚战指了指亮着烛光的饭桌,上面的馉饳还是满满一碗。
徐载靖点头道:“让舒伯作几个拿手的菜送进来。”
“是!公子!”
“跟我进来吧。”
徐载靖说着,便带着青云和后面的马车朝侯府中走去。
跑马场边,
拽厥忠定站木屋外面灯笼下,
他看了眼那一排高大的马厩,
又看了看不远处一片雪白的侯府高墙,
随后低头盯着木屋周围的地面,
他面上有痛苦、悲伤、怀念、怅然和.惭愧。
闭上眼睛重新整理了下心情后,他深深的叹了口气。
“进来吧!”
木屋中有声音传来。
屋中,
阿兰和寻书将木桌放好,看了拽厥忠定一眼,然后朝着徐载靖躬身一礼退了出去。
不一会儿,
还冒着热气的菜碗便被楚战放到了桌上。
拽厥忠定有些拘谨的坐在徐载靖对面。
看到青云将温酒的东西放在桌上,拽厥忠定还赶忙站了起来。
徐载靖摆手示意他坐下后,又伸手道:“来,尝尝舒伯的手艺。”
拽厥忠定拿起筷子夹起了一块鱼肉,尝了尝后满是赞赏的点了点头。
徐载靖自顾自的吃着菜,没有先开口。
房间里顿时一静。
拽厥忠定放下筷子后,拘谨的抬眼看了看对面。
他所坐的对面能看到阿兰和寻书所住的房间,那里挂着摆着的都是徐载靖所用的武器。
看到这些东西,拽厥忠定赶忙转头看向别处。
过了一会儿,
徐载靖将温好的酒壶从热水中提了起来,给对面的拽厥忠定斟了一杯。
这个动作,让拽厥忠定受宠若惊的又站了起来。
徐载靖又给自己满了一杯后,将酒杯举起道:“来,暖暖身子。”
两人饮尽后,看到徐载靖的手又朝酒壶伸去,拽厥忠定赶忙抢先将酒壶握在了手中。
先徐载靖后自己的斟满酒后,
看着徐载靖举起的酒杯,拽厥忠定赶忙又喝了一杯。
之后三杯酒下肚,
看着依旧不说话的徐载靖,拽厥忠定道:“五郎,我来是想求你救个人。”
徐载靖点头:“说。”
“是,是之前白高垂环司的司相”
徐载靖正在夹兔肉的筷子一停,眼睛眯了起来。
片刻后
“垂环司不就是之前谋划来我家刺杀李家兄弟的衙门?”
“是”
“司相?呵!你倒真能说的出来。”
拽厥忠定更加拘谨的低下了头。
“五郎,之前在兴庆府,那位大人也是出了力的!还请您看在此事的情面上,伸一伸手!”
徐载靖沉吟片刻后:“你找我没用的!我父亲虽然是侯爵,但我身上没有一官半职!”
“再说,负责垂环司这等密谍之事的,必然是皇城司的人!不榨干你口中那位司相肚子里的情报,怎么可能放出来?”
拽厥忠定抬起头,摆手道:“五郎,我不是要放他出来,主要是想让皇城司在他身上多多留意,小心一些.”
“五郎在西北立了不少功勋,在汴京更是交游广阔!还请五郎找找人传个话儿,只要能把话传到皇城司那边,我定有好处奉上。”
“唉!我你这找人找错了呀!就没有去别家问问?”
拽厥忠定挤出了个苦笑:“去了!之前在汴京为白高使节,倒也认识几位京中的贵公子。”
“但一听我的身份.却是连人家的管事都见不到。”
似乎想起了之前的冷遇,也可能是趁着酒劲,
拽厥忠定一咬牙,抬头看着徐载靖道:“五郎,之前李家兄弟和其他白高将领的家眷能安排在侯府,你定然是和皇城司有些关系的对不对?”
徐载靖呼出了口酒气,点头:“是!”
听到此话,拽厥忠定眼睛亮了起来。
“但,这位能担任垂环司司相定然是个厉害的!不会愣头青一般的把肚子里的情报全扔出来!这位司相没有被掏空,自然也就没有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