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浑身狼狈,腿脚上存了一层黑泥,却还是一脸喜悦的吴敦,臧霸心头一酸。
为了避免引人注目,他们在半路上放弃了日渐消瘦的马匹,甚至都不敢用马去卖钱,当然也不敢出现在人前。
开始时他们还能用些身上的物品跟人换些吃食,待后来,除了身上的剑,能换的东西都被他们换得差不多了,连身上的衣着都变成了粗麻布。
然后,他们就只能在途中时而派个人出去要饭了。
徐州前两年才经历过水灾,臧霸他们久在徐州,知道水灾之后野外便很难寻到野味了。
也就是灾后重建家乡的百姓们淳朴,相信他们是当初外出逃难,而今又归来的乡人,愿意施以援手,他们才不至于饿死。
他接过吴敦手中的饭,与几人分食,同时勉励道:“弟兄们放心,待到下邳,找到当初的陈远,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只是他的模样实在狼狈,说话也有气无力,实在没什么说服力。
几人的注意力都在饭上,也懒得关注臧霸的话。
唯有要到饭的吴敦犹犹豫豫地说道:“阿兄,以我们现在的状况,不会被灭口吗?”
臧霸说道:“我早就想好了,到时候我等抽签,选出一个兄弟代我等前去找当初让我等做事的陈远,一旦出事,剩下的人就将陈远让我们干的事昭告天下!”
旁边的尹礼吃了两口饭,听见吴敦率先开启了话题,遂说道:“其实我早就想问了,阿兄是怎么确定那人是陈氏中人的?”
臧霸自信地说:“我怎么会不先确认这一点呢?我是亲眼看着这個陈远出入陈氏府中都有陈氏的仆从跟随,毕恭毕敬的,岂会有假?只是因为他此前久在雒阳,名声在下邳不显罢了。”
吴敦对陈氏还有疑虑,见臧霸如此说,也只好闭了嘴。
只是忽然叹息道:“这些时日吃了旁人施舍的饭食,总是忍不住想到从前我等为盗时,抢夺的不就是这些人吗?真是不该啊!”
没等臧霸开口,尹礼就嗤笑道:“不说为盗时,在北海你啥事没干?”
吴敦低头望着手中的饭,沉默不语,而后强行将饭塞进了嘴里。
几人一路昼伏夜出,越靠近下邳淮浦县,他们要饭的频率越高,直至引起了乡里官吏的注意。
不得不说,侍御史搭配校事郎的组合极大的提高了乡吏们的干活积极性,尤其是当田丰在东郡又有斩获的消息传来,但凡耳目灵通些的谁人不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生怕校事郎的抽查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消息从亭长那里层层上报,很快就传到了王允耳中,再经由王允传到了在各地奔波的简雍处。
而王允则先行一步,顺着要饭的方向一路过去。
他十分清楚,当初下邳国的灾民因为其他三个方向同样受灾,只能向南边的广陵郡九江郡逃难,如今怎么可能自北向南呢!
随着乡吏们抓紧了巡查,同在下邳国的许攸慌张不已,他又想起了自己离开时阴德的话,害怕这是阴德反应过来,想要杀人灭口。
许攸想到了他曾经为了欺骗臧霸,顺带着骗了沛国相陈珪成年没多久的次子陈应。
家族中在外做官的人多就这点坏处,很容易将府中的主事交托给还未入仕的孩子。好处是多了个历练的机会,至于坏处……就是太年轻了,容易遭人利用。
许攸胆子很大,便准备在陈家探一探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