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在引导民间风气和教化方面则要稍弱一些,等到竹纸和印刷术普及开来,那时才是教化的良机。
而回到最根本的钱粮上。
刘辩又问道:“曹侍中的上书文若可曾见过,其言今岁均输法当能获益过一亿钱。”
荀彧颔首答道:“臣闻《史记》平淮书中曰,昔桑弘羊与全国州郡行均输法后,一岁之中,太仓、甘泉仓满,边余谷,又以诸物均输得帛五百万匹。”
“今时移势迁,恐难复昔日之壮举了。”
刘辩听得狠狠地慕了,以最便宜的布帛来算,桑弘羊行均输法一年起码得了十几亿钱,就这还没算粮食。可他也知道两汉的情况并不相同,不能照搬硬套,曹嵩能得一亿钱就已经是大赚了。
官府从商,赚钱仅是重要的事之一,而且均输法还有别的用途。
当了解到均输法用实物代替五铢钱,刘辩就敏锐地察觉到了其能在改革税法上起到的助力。
他在税法改革上所要做的,不正是削减作为赋税大头的人头税,将之转移到田亩上吗,而田亩的产出,正是实物。
说起来,唐朝租庸调改两税法,明朝的一条鞭法,都是将赋税的缴纳的从实物变成钱。而汉室而今赋税的主体口算都是征收五铢钱,可刘辩却要反其道而行之。
不知算不算开历史的倒车。
“文若以为,数年之内,可有改革税法之机?”
“朕有意再积蓄些钱粮,先择数个郡国试行,增田租至十税二,免除口赋,降低算赋,无钱可使绢代之,何如?”
荀彧没想到刘辩改革税法的心思这么急,立马劝谏道:“陛下,而今只是收回些数年前被占的公田便引来骚乱,丹阳山越与吴郡山贼叛乱原因尚不明。关西羌人尚未归心,臣以为,还需多深固根本。”
贸然增加一成田租,极易惹来或明或暗的反抗,荀彧在尚书台见多了奏书公文,在他看来,时机还不成熟。
刘辩从善如流,不提此事了。当然,就算荀彧同意了,他也会在之后和卢植商量的。
“朕有意逐步收回过去在册公田,文若以为如何?”
当初灾祸之时的假民公田放到现在已经是笔烂账,刘辩想要找到还有记录的田地,将之重新收归公田。
这次荀彧倒没有出言反对,只是很怀疑此事的可行性,开口道:“臣回去后,便去寻找过往记录,报于陛下。”
刘辩点了点头。
如今随着天下逐渐稳定,郡守国相皆是由朝廷任命的,其下的县令县长已经不再接受郡国长吏的举荐,长吏的任免权重新回到了朝堂手中。
但在县中长吏之下,基层官吏的任免依旧是个问题——不是每个地方都像三河一样靠近雒阳。
某种意义上,光武以来,汉室便通过放开盐铁的国家经营权以及地方基层官吏的来源,来对换每年稳定的租税,同时用军队威胁不服从者。
但这同样也意味着,中央放弃了对乡里的控制权,而豪族虽然受儒家修身的影响吃相变得好看许多,但终究在一步步蚕食这个国家最基础的构成——承担田租赋税徭役的自耕农。
郡国基层官吏的任免和郡国的盐铁经营权,同税制一起,作为压在刘辩头上的三座大山。
他很想将之拔除,但却只能慢慢来。
任重而道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