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赶紧告辞,招呼仆从离开。
剩下李儒望着高延匆匆离去的背影。
宪帝之时,似高延这样的人,但凡本地二千石骨头软一点,完全有机会被举为孝廉。
但现在,却也只能老老实实地走太学的路子了。
……
雒阳人口众多,洛水之畔,常有名士百姓呼朋引伴,以作游玩。
这一日,正有七八位儒生来此,看这深秋风景。
不多时,便有两人与同行之人打了个招呼,来到岸边,望着河水浩浩荡荡。
“公台终于有意入仕了?”其中一人问道。
公台自然就是陈宫了,他坦然道:“孟卓公慧眼如炬,我确实有意借太学之议至天子身前直抒己见。”
被称为孟卓公的张邈却笑了起来,又问道:“我听闻今岁兖州刺史刘使君有意举君为茂才,郡中也欲举君为孝廉,却皆被公台拒了。郡中孝廉倒也罢了,刘使君素有贤名,举茂才足见刘使君对公台的看重。公台但凡有意仕途,便不该拒绝,为何现今改变主意了?”
他与陈宫一般,俱是海内名士,与陈宫结交多年,且他还是“八厨”之一,又比陈宫年长,说此话倒也不算过分。
面对张邈毫不客气的质问,陈宫苦笑一声:“自去年知晓我那族兄无能,竟为乡里官吏所欺,致使当地仍有百姓未免口赋,至今思来,仍是羞愧不已,无脸面对乡人,又哪有颜面去应州郡的举荐。”
而且当初陈宫瞧不上桥瑁,不愿桥瑁成为他的举主。结果桥瑁却被他在本郡当县令的族兄给坑了,事后,桥瑁因监管不严,被贬去渤海郡当了个县令。
饶是陈宫,面对此种状况也不免唏嘘感慨。
张邈没说什么,这个理由还不够。
陈宫继续说道:“我纵观天子之政,未免过于言功利而重外患。我此去,乃是要言明,边地胡乱不过疥癞之患,朝廷腹心之患在内而不在外。安内,则外自平。”
“若不得允,又该如何?”张邈问道。
陈宫答道:“自复游学各地,以成一家之言。”
张邈这时才终于颔首,道:“我与尚书周仲远素有往来,明日我便奉上拜帖。”
周仲远即周毖,如果他愿意在尚书台相助,那么陈宫出现在太学之议的名单之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而陈宫,绝对称得上是符合标准的名士。
陈宫拜道:“多谢孟卓公!”
……
而在这些纷扰之中,刘辩反而抽了空再次来到郑玄的小院。
小院还是如以前一般简陋,郑玄将他所得的俸禄赏赐俱分给了周边乡里百姓。
在场的人竟与刘辩初次来到此院时没什么区别。
陪同刘辩前来此处的蔡琰还是自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出宫,心中倒有些担忧回去后会惹得西宫的两位太后责怪。
不过在见到父亲蔡邕之后,便将这点烦恼抛之脑后了。
郑玄之子郑益依旧没有入仕,被刘辩拉着说话。
言语间,刘辩了解到,从前同刘辩说话的那位家中只余八亩田的农夫,据郑益所说,早在去年便把地全卖了,买了头牛,与本里无地的几户人去京兆参与屯田去了。
数个月前,还曾托人给亲戚传话,说是京兆比雒阳自在多了,他家的百亩地一分不少。
而且还因为用自家的牛耕地,收成能得六成,惹得亲戚们羡慕不已。
刘辩则有些怀疑,那人是否有如此的远见和魄力。
看了看郑益,忽问道:“莫非是益恩给他出的主意。”
郑益没有否认,说道:“陛下不知,他去年年初又卖了两亩良田,若还留在雒阳,只怕今年得卖三亩田了。”
刘辩听得心头有些沉重,富者愈富,穷者愈穷啊!
刘辩道:“过几日太学之议,益恩与朕同去!”
郑玄则默认了这一幕,他醉心经学不愿为官,却不会将这一想法强加给他的独子。实际上,他对郑益只有道德上的要求。
历史上,郑益乃是为了救援他的举主孔融而死,只留下一个遗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