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暴雪无声降下,连着下了数日。
虞都内外的局势,并没有因为这场暴雪就消停下来,相反却变得愈发扑朔,很多人都在观望。
毕竟逆藩雄、逆藩风自裁一事,还没有得到对应的处理意见,在虞宫内就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天子给凌华宫的那位加封了徽号。
昭圣寿恭圣母皇太后。
这无疑是平地起惊雷。
一直以来大虞中枢都在刻意忽略一个事实,即在虞宫内的是三后,而非四后,尽管礼法宗规在那摆着,但有些事情不能细聊,不然问题只会扩大化。
也好在凌华宫那位与世无争。
也好在天子初显峥嵘时,持续动荡就发生了。
这也使得很多人,找到了自我催眠的理由。
所以有些事吧就没有跟着扩大。
可捂着的东西,终究有爆发的那日。
这不在今下这等特殊关口下,特殊局势下,天子一道旨意加封了徽号,这无疑是叫很多人都心惊了。
所有人的目光遂聚焦虞宫。
他们在等两位关键的人发声。
一个是亲儿子死了的太皇太后,不管亲儿子犯下多大罪,可终究是死了,这个时候你就加封生母徽号,这分明是在添堵啊。
一个是皇太后,在那场大朝抢尽风头,你就迫不及待的给生母加封徽号,你还把凤鸾宫放在眼里了吗?
当然,以上这些是不少人揣摩的。
可左等,右等,虞宫内却迟迟没有动静,这叫一些人傻眼了,这怎么跟他们想的一点都不一样啊。
这什么情况啊!
而在这样一种复杂形势下,北军却在平静数日后,闹出了大动静。
平国公,加柱国衔,北军大将军韩青,在虞都城北外擂鼓聚将,召集北军在职将校商讨军务。
此号令传达,凡是当日无值者,必须在三通鼓落下至,否则以军.论处,轻则打三十军棍,重则就地解职,甚至枭首示众!!
这人世间发生的很多事,不是等你从容不迫的解决一桩,下一桩才会识趣的蹦出来,真实的情况是这桩刚出现,接着新的就冒出了,这之间没有联系还好说,可一旦存在联系就会加剧事态的复杂。
寒风呼啸。
雪被寒风裹挟下,吹的漫天飞舞。
虞都城北外。
北军汛地之一。
某处校场。
风雪下,不少将校喘着粗气,脸涨红的站于原地,谁都没有想到,自接任北军大将军职的韩青,在连续沉默了数日后,居然会毫无征兆的擂鼓聚将。
“这什么路数啊,怎么就擂鼓聚将了啊。”
“不清楚啊,还好老子在府上待着,不然啊,肯定他娘的赶不上趟了。”
“谁说不是啊,咱北军多少年没有擂鼓聚将了,原想着平国公会消停,没成想第一把火,就烧的这样猝不及防。”
“这第二通鼓快结束了,还有这么多人没有赶来,也不知咱这位大将军,知道后会作何感想啊。”
“唉,谁知道呢,先看看再说吧。”
聚集在这处校场的不少将校,在稳了稳心神后就开始交头接耳起来,毕竟这太始料不及了。
把守各处的披甲锐士,个个如雕塑般挺立着,他们的衣甲上落有白雪,对于眼前交头接耳的将校,没有出面呵斥什么。
但不少锐士嗅到空气中飘散的淡淡酒味,他们眉头紧皱起来。
在他们所属的平叛大军,除非是在一些重大场合下,才会允许喝一些酒外,其他时候是严禁饮酒的。
作为拱卫内城的北军,居然军纪如此涣散,不管是什么级别的将校,哪怕是今日不当值,可也该以身作则才行。
毕竟虞都真要出什么状况,是需要他们召集麾下解决的。
仅是这一点,叫这帮把守的披甲锐士,对北军的一些感观变得不好起来,这似乎跟他们所想的北军,完全是不一样的。
这人啊,不管对待任何事,都别抱有太大期望,尤其是把期望放到别人身上,有时啊期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风雪依旧。
校场内的嘈杂声,渐渐大了起来。
距校场不远处,一处营帐。
帐外的公孙川,听到鼓声停下,不多时几道急匆匆的身影,快步朝他跑来,公孙川动了。
“公爷,人到了。”
公孙川冲着营帐内抱拳行礼道。
“叫他们进来。”
帐内传出韩青淡漠的声音。
“是。”
公孙川应了声,随即便转过身,恰好这几人跑到,公孙川眼神示意下,转身便朝帐内走去,几人相视一眼,便跟着进帐了。
“拜见大将军!”
“拜见大将军!”
营帐内,韩青倚着帅椅,目不斜视的盯着进帐的几人。
“到了多少。”
韩青淡漠道。
“回大将军,北军在册在籍军司马及以上将校,应到271人,实到193人,缺席78人。”
江虎抱拳喝道:“在三通鼓落,陆续赶到37人,余下,在末将赶至禀明前,没有赶到辕门外。”
“校场上集结的将校有多少饮酒的,有多少衣甲不整者?”
韩青的冷眸,看了眼江虎,随即又开口询问道。
“回大将军!”
端木玉抱拳喝道:“饮酒者54人,衣甲不整者71人,以上皆已登记下来。”
“交头接耳者呢?”
韩青冷冷道。
“回大将军!”
明棠抱拳喝道:“交头接耳者179人!”
随着一道道询问开始,营帐内的气氛微妙起来。
很压抑。
可江虎、端木玉、明棠几人,却是没有在意这些,他们所在意的,是北军的军纪为何涣散如此。
这样的北军真能肩负好职责吗?
要是他们所属平叛大军,军纪如此涣散的话,别说是镇压逆藩叛乱了,能否在那些激战下保持阵型不溃,都他娘的两说呢。
“传出去,都不够世人嗤笑的。”
韩青冷哼一声,从帅椅上猛然起身,“北军中高层将校,多数竟是这副德性,好啊,真是太好了!!”
讲到这里,韩青冷着脸,快步朝帐外走去。
大将军这是要杀人了。
公孙川没有犹豫的跟上,但江虎、端木玉、明棠几人见状,无不在心里默契的暗暗道,可随即他们不敢耽搁,转身去追韩青而去。
迎着风雪,韩青披甲挎刀,快步朝校场走去。
公孙川一行紧跟在后。
从校场传来的嘈杂声不绝。
韩青的脸很冷。
“大将军到!!!”
而随着一道喝喊响起,本嘈杂的校场立时安静,站于原地的一众将校,无不是左顾右盼起来。
很快,众人的目光聚焦一处。
在道道目光注视下,韩青冷着脸,紧攥手中刀柄,昂首朝临设的点将台走去,那冷峻的眼眸,叫不少将校低下了头。
人的名,树的影。
别管韩青接任北军大将军,这在朝野间引起多大争议,但在今下这种正式场合,还没人敢当面对着干。
真要使绊子,那也是私底下进行。
“违反军纪的,全抓了。”
韩青站定,扫视了眼前的众将,冷漠的声音响起,这叫点将台前的众将,不少都露出错愕的表情。
违反军纪?
违反什么了?
“领命!”
江虎、端木玉、明棠等人纷纷应诺。
“按册抓!”
“快点!”
端木玉、明棠他们立时喝道,而随着几人应下,无数披甲锐士便动了起来,而在这等态势下,江虎却快步朝辕门处跑去。
一切显得是井然有序。
“放开老子!你们凭什么抓老子!”
“你们要干什么!”
“老子违反什么军纪了!”
但很快,校场内就混乱起来,不少被抓的将校,一个个奋力挣扎起来,但他们的挣扎,在这帮披甲锐士面前,居然没有挣脱开!
这一幕叫不少人看到后暗暗心惊。
“大将军,您这是何意?”
此等态势下,北军下辖左翼副将曹志,压着心头惊疑,看了眼被抓的那帮将校,上前朝韩青抱拳行礼道。
韩青冷着脸,立于点将台上,俯瞰着上前的曹志。
但韩青却没有说话。
见韩青不言,曹志眉头紧皱。
“是啊大将军,您这是什么意思?三通鼓未落,末将就赶到了,末将违反了那条军纪?”
“大将军,即便您要立威,也要叫末将等弄明白啊!”
“放开老子!老子不服!!”
“韩青,你他娘的敢拿老子立威,你知道老子是谁的人吗?”
站在韩青身后的公孙川,听到这道声音时,被整无语了,看着那肥头大耳的将校,公孙川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北军的。
谁的人?
在北军,可从没有谁的人!
有的只是天子的臣!!
对于这些质问、叫嚣、谩骂的将校,韩青自始至终没有任何话要说,在这帮将校被押到一处时,一队队披甲锐士就出现了。
他们或拿军棍,或拿长凳,动作整齐的朝被押将校所在跑去。
而散布在较长各处的将校,看到眼前这一幕时,无不是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是要打军棍?
“北军军纪,在职将校未经上报,私下擅自饮酒,当值者仗则40军棍,下值者减半!!”
“北军军纪,进营者衣甲不整者,仗则10军棍!!”
“北军军纪,军议召开前夕,交头接耳者仗则10军棍!!”
随着负责惩处的锐士到位,一名名将校被押到长凳之际,端木玉、明棠等人,先后上前朗声喝道。
在这期间,于校场各处值守的披甲锐士,无不大声传唱着,这叫受惩的将校,还有其他将校,无不是脸色微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