户部衙门里。
人群密密匝匝,皆为看热闹的官吏。
在场的官吏,不论那青袍、绿袍,个个脸上带着讥讽的神色,眼中露着戏谑。
而在人群中。
一口装满水的大缸旁,几名身着绿袍的户部小官,环抱手臂,脸色充满了讥讽。
而在这几人面前,则是两名身着武服的军将。
瞧着两人身上那陈旧的都已经开始掉色的武服,挤到廊下的严绍庭眉头微微皱起。
瞧着这两人的装束行头,严绍庭一眼便认出,这两人分别是京营和宣府的人,两人都是五品的武服。
依着这等武阶,在军中足可担当一卫镇抚,或是领兵的千户官了。
若是放在宣府那样的边镇,也能是军门里的中层了。
只见满面胡须,乃宣府军中的那名武将,满脸悲愤,举起手晃荡着一份折本。
“我这里有宣府赵孔昭巡抚、宣府马芳总兵官的请调备虏棉甲、棉服、钱粮函。”
“有兵部武库司开出的核准公文。”
“这些都盖了印,签字画押。”
“怎到了你们户部,偏偏就是拿不到东西?难道我手上的这些东西不管用?”
户部正九品的乙字库大使,眉头皱紧,满脸的晦气,冲着宣府武将说道:“当着这么多人,可要说明白了,我等可未曾说你手上的折本无用。”
同为正九品的太仓银库大使,亦是开口道:“若再这般诬蔑我等,休怪我等上书弹劾尔等!”
京营的武将拉住憋屈的满脸涨红的宣府同袍,看向户部的两人:“二位上官,我等并没有此意。只是兰镇抚心急今年宣府备虏一事,前线的将士们都在等着军需送到。
下官这里也有镇远侯批的行文,都是些军需钱粮而已,军中弟兄们都等着,烦请上官劳累,将这东西发给我们。”
见到这人如此说。
从宣府赶来的兰永震只能憋屈着拱手,低下头:“先前是末将言语有失,还请几位上官息怒,将这军需批给我等吧。”
见着两名五品的武将,竟然还要冲着户部几个九品的小官执下官礼。
严绍庭心中生出了一股荒诞感。
“如此,才是個态度。”
太仓银库大使淡淡的说了一句,随后摇头叹息道:“我等也非是不给,户部自然知晓你们要的这些东西,宣府、兵部、京营也早就来过行文。但你们也知道今年朝廷艰难,前不久我们户部不就拨了五十万两给九边各镇?”
宣府镇抚兰永震涨红着脸说道:“不是末将要难为户部的上官们,实在是现在若不将棉甲、棉服带回去,边关的弟兄们今年下半年就只能缩在戍堡里过冬了。”
太仓银库大使眉头顿时皱起,有些厌烦的看向兰永震:“是听不懂我说的话?”
兰永震瞪大双眼,满脸不解。
他是真的不懂这些户部的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太仓银库大使还要说些什么,却被身边的乙字库大使拦住。
只见乙字库大使满脸讥讽的看向兰永震:“五十万两的银子都给了,还喂不饱你们?一个个都是驴胃口啊!”
兰永震呼吸都停滞了。
乙字库大使却还在咒骂道:“就你们宣府难?合着我们户部的人就不难了?我们这些个人大半年的俸禄都没发了!
前些日子百官静坐午门讨俸,别的衙门个个都拿了三个月的官俸,反倒是我户部的个个都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也没见伱们宣府从那五十万两银子里拿出些贴补给我们啊!”
此话一出,刚被道长罚了三个月俸禄的户部官吏,纷纷出声怒骂,言辞直截了当的就是宣府不要脸。
声声咒骂刺耳。
兰永震双眼涨红,好似都快要滴出血了。
他茫然无措,只能看向身边今日一同来户部讨要东西的京营弟兄:“郭兄……”
郭玉创眉头紧皱,看向户部两人:“二位上官,我等也知道朝廷艰难,知道户部的难。只是军情紧急,总不能营中的弟兄们都饿着肚子御敌吧?若是我等一直拿不到这些东西,恐怕营中的弟兄们就要……”
“就要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