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七日。”阿绯很担心,但每次它敲门,要么没有回应,要么就是沐凛拒绝它踏足入内,它也不敢贸然进去,怕惹得沐凛情绪更不稳定。
折川真人点点头,推门进入沐凛的房间。沐凛正一动不动地躺着,长发凌乱的散落在床铺上,只是一双灰暗的眼眸睁着,证明了她并未入睡。
沐凛的嗓音愈发嘶哑:“师父,您不必担心,再给我一些时日……”
沐凛越懂事,折川真人心中越是愧疚,低声道:“凛儿,是师父的错。”
沐凛无力地摇头,眼眸中流露出深切的难过,“不是的!是徒儿非要逞强收服仙剑,与师父无关……师父耗费了那么多心血为徒儿铸剑,徒儿无用,竟被剑气所伤,辜负了师父的一番苦心。”
折川真人凝视着她,难得郑重道:“沐凛,你记住,你永远都是折川的骄傲,无论何时何地都不得妄自菲薄!”
“不过是暂时失明,你就这般自怜自艾,可对得起你这一生中吃过的苦?你坐起身。”
“是。”沐凛手撑着床缓缓坐起来,忽觉凉丝丝的东西覆在了眼前,她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任由折川真人将鲛纱带系在她的脑后。
“凛儿,你并不是失明,而是师父要求你抛却眼睛,以心视物,以其他四识视物。何时你能做到与常人无异,就是通过了考验,届时你的眼睛就会恢复了。”
“师父不会骗你。”
“好,徒儿知道了。”沐凛缓缓一笑,这次是发自内心的微笑,温柔浅淡却也纯净真诚,折川唇角也微微勾起,徒儿的笑颜明媚了整个房间。
桌上的昙花缓缓绽放,层层叠叠的莹白花瓣一点一点展开,散发着柔润的光泽,露出了中心淡黄色的花蕊,花香馥郁幽雅。
沐凛开始走出房间,闭眼练剑。
她彻底收服了仙剑,并为它取名为:曜凝。
取日光照耀,星月皓皓之意。
每日沐凛都练上至少三个时辰的剑,其余时间打坐修炼,或者听师父授课,与师父论道。这段时间她的修行非但没有停滞,反而更加顺利。
她隐约明白了师父的用意。他让她抛却眼睛,是让她在一定程度上抛弃纷乱缭绕的俗事;以心视物,集中心神去感受万物本源,接触更深层次的东西:以其余四识视物,下意识锻炼其他四识的敏锐度。
沐凛的剑法练得越来越行云流水,行走之间也似并未失明一般畅通无阻,折川真人都不得不惊叹于徒儿的天资与毅力。
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只是阿绯依旧不得沐凛欢心,只得一直远远避着她,可怜巴巴又无可奈何。
它在沐凛昏迷期间用洗髓乳激发了自身血脉,整个人获得了脱胎换骨般的变化,获得了它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天赋血脉,比起之前,修为一日千里。
但它总是怀念起之前与沐凛相依相伴的日子,依偎在她身边撒娇,接受时不时的仙果仙草投喂,趁她修炼时窝在她香暖的被窝中呼呼大睡……
那时候虽然弱小,但生活的也不错。可是现在沐凛不理它了,总是对它冷冰冰的,令它既无措又委屈。
有一日折川真人也提起这个话题,“你与麒麟兽相处得不好,你若是不喜欢它了,我送它去别处也可。”
沐凛淡淡道:“随它吧。”
沐凛其实并不在意麒麟兽的去留,她生性凉薄,既然百年陪伴不如一场造化来得真诚坦然,那她的眼中也就没有阿绯了,只有渴望变强的陌生的麒麟兽。
“凛儿,你觉得它伤了你的感情。”折川真人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是,在利弊权衡方面我理解它的做法,但在情感上我不能接受。”
生性凉薄,却又偏偏重情重义之人,最不能接受感情上的瑕疵,一旦有了,无论多痛苦,便也可毫不犹豫地抛却了。
这是沐凛的弱点,也是她的浪漫与刚烈。
折川并不置喙此事,在他眼中,这只麒麟兽已经失去了留在瀛洲的价值。
沐凛起身告辞,临走前留下一句话:“徒儿明白,这是您给徒儿上的一课,但徒儿并不感谢您。”
以沐凛的聪慧,猜到这一点并不难。
为何折川会在她面前向麒麟兽提出交易?这本身也是一场考验。阿绯做出了自己的选择,沐凛也终于明白,在阿绯的心中,情感并没有利益更值得它付出信任。
沐凛的脚步一直不停,这次她是要走出结界。毕竟进阶大罗金仙的天雷已经在瀛洲上方轰鸣了整整三年不是吗?此事恐怕在仙界都成为了一件奇闻。
沐凛手中持剑,姿态高贵沉静。
她一直很清楚,她不可能永远躲在师父的羽翼下,这次就要自己渡过天劫。沐凛会向师父证明——她一直是师父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