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秀秀见林白露出歉意神色,情知不是来还钱的,她也立即敛去笑容,复又低头碾药,好似刚才啥也没发生过。
“秀秀,白大夫呢?”林白解下蓑衣,蹲下来,脸上还挂着笑。
“出诊去了。”钟秀秀语气不太爽利,看也不看林白。
“碾药累不累?要不我帮你吧?”林白拿热脸往上贴。
钟秀秀终于抬起头,狐疑的看向林白,严肃的说:“帮干活可不抵药钱。”
“这个自然。”林白点头。
钟秀秀依旧看着林白,似乎在判断林白的品性,犹豫一会儿,终于站起身,“那你来吧。”
林白坐下,手拿药碾,钟秀秀站直身子,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又喝了口凉茶,这才坐到林白对面,教导林白碾药。
“看你手臂有力,气不喘汗不流,病大好了?”钟秀秀问。
“白大夫妙手,药到病除。”林白夸。
“说好话也不能免你药钱的。”钟秀秀又严肃了。
“我本来就不打算还,我准备今晚跑路。”林白也学她,一脸严肃。
“你怎么能这样?”钟秀秀目瞪口呆,一脸的不可思议。
林白笑笑,低头碾药。
钟秀秀看着林白,张了张嘴,可到底没说话,只能一边撇着嘴,一边盯着,似怕林白跑了。
过了半个时辰,白大夫终于回来了。他也穿蓑衣,戴斗笠,身形略有佝偻,但精神还算矍铄。
“外公,伱可回来了。”钟秀秀连忙上前,帮着白大夫解下蓑衣。
“白大夫。”林白站起,拱了拱手。
白大夫细细看了眼林白,抚了抚须,笑道:“看你面色,应是大好了。”
“他早好了!外公,你别理他。”钟秀秀瞪了眼林白,手搀着白大夫坐下,又给倒上热茶。
“伸手来。”白大夫坐下,面上还带着温和的笑。
林白老实伸手,白大夫两指搭脉,过了片刻,点点头,笑道:“果然是少年人,身子好的快。脉象强劲有力,不像生过病,倒像是练家子。”
“白大夫妙手……”林白这才意识到,不该让白大夫搭脉的,但事已至此,也没法挽回,只能换了话题,又是一拱手,道:“白大夫,先前欠了三钱的汤药钱,我一直不敢忘,只是家中贫困,还请白大夫稍待些时日。”
钟秀秀瞅了眼林白,又悄悄扯了扯白大夫的袖子。
“无妨无妨,银钱不趁手那就等些日子。你正年轻,只要踏实,还怕赚不到钱?”白大夫摆摆手,又看向钟秀秀,一脸慈爱道:“你这孩子,扯我袖子做什么?”
“……”钟秀秀低头,没吭声。
“白大夫仁义,晚辈铭感五内。”林白又是一拱手,认真请教道:“白大夫,经此一病,我也想学些医术傍身,所以想向白大夫求问,初学者该看什么书?”
钟秀秀闻言,侧头皱眉看林白,似是不信。
白大夫则抚须低吟,又摇头道:“自学太难。”
“有什么说法么?”林白知道很难,但这不是有石盘么。
“要先明阴阳五行之理,也就是脏腑脉络,气血津液,穴脉百经;继而再学如何诊断,就是四诊,八纲;之后便是辨识各类草药,熟记各种方剂,以及对应的病症;最后自然是如何治病了,要多看病例,多见病人,没十年功夫,是要误人性命的。还有针灸、小儿妇人的病症,专精的医家是不外传医术的。至于疑难杂症,那就得杏林妙手才能行啊。”
白大夫抚须说了许多,喝了口茶水,看向林白,问:“真想学?这东西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学成的。想要粗通,也得熟读内经通要,伤寒论、百草谱、温病条辨,汤药歌也得背。像自学之人,最容易走上歪路。我见过不少自学医术的,往往自撰一良方,吃了不是死就是残。”
“白大夫,晚辈想试试。”林白再次谦恭的拱手。
“到底是年轻人。”白大夫笑笑,站起身,转到药柜下,抽出一本旧书,道:“这是《内经通要》,你拿去看看吧,若是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
“多谢白先生,晚辈若有不懂的地方,再来请教。”林白恭敬的双手接过。
“我家可不收学徒。”钟秀秀严肃的提醒,复又道:“记得还。”她背着白大夫,又伸出三根手指,示意别忘了那三钱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