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成甲笑笑,道:“你倒是夫唱妇随,没他你就活不了了?”
秀秀想了想,说道:“外公死了,他要是也死了,那我……也没啥意思了。”
曲成甲面上阴沉了几分。
曲如意看出不对,赶紧上前,说道:“老祖,秀秀还小,性情没定下来,说些胡话也是有的。”
张寒也跟着开口,说道:“师伯,秀秀没见过世面,等她见了大世面,就知道这世上有比林转轮体贴百倍,俊秀百倍之人!到那时,她自然不会想什么林转轮了。”
那宋清在旁立着,却一言不发,沉稳的很。
秀秀也瞧出气氛不对,她想起林白的叮嘱,又赶紧跪下来,只是低着头,也不敢说话,更不明白自己说错了什么话。难道想嫁人也有错?
张寒见状,又笑着开口,道:“师伯,等她学了些做人的道理,自然就明白师恩大如天。那引人入道之恩,更是比天还大。”
曲成甲却并不说话。
林白与裴宁远远的候着,也不敢说话商量,只默默无言。
忽的耳中出现人声:“过来。”
分明是曲仙师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倒是有几分冰凉。
林白与裴宁对视一眼,各自握了握剑柄,然后赶紧上前。
来到亭子下,两人俯身行礼。
曲成甲淡淡开口道:“我欲要带走钟秀秀,你留在此地,我保你一生富贵荣华。便是后世子孙,也能代代王侯。”
这就定下来了?林白明知对方不是在跟自己商量,而是命令,但还是俯下身,硬着头皮,道:“秀秀年幼,怕是无法侍奉仙师左……”
还还没说完,只见曲成甲忽然抬手,“你当真以为我在与你商议不成?区区蝼蚁,怎敢?”
她面上并无发怒神色,也不见半分杀气,甚至戾气都无一点。
但就是这样,林白便觉得置身百丈深潭之中,口鼻皆被封住,连喘息都不能。
身上似背负万钧巨石,没撑住一息,便单膝跪倒在地,两手死死的撑着地。
根本连开口讨饶的机会都无。林白只觉背后一凉,心中生出无限惊惧之意。
与初见童长老时一模一样!对方分明是起了杀心!
如芒在背,生死操之人手,一念生,一念死。
林白早知这些仙人没把自己等人当成过同类,却也没料到曲成甲说翻脸就翻脸!
“秀秀对她非常重要?要收为真传?以至于要绝了我的命?”
林白脑子里只冒出四个字:杀母留子……
“她担心我对秀秀影响太深?”
“可这样的话,把我收入门中,那岂不是两全其美?我与秀秀又无根基,只能依靠她,还能反叛不成?”
“难不成,她有意把秀秀许给别人?可秀秀那种死心眼,怎么可能认?”
“若是非要杀我,她就不怕秀秀学成之后,跟她翻脸?”
“还是说,这女人就是疑心病太重?”
林白一时间想了许多,想要开口,却说不出话,只觉从口到腹灌满了水。
微微抬头,只见那曲如意着急上前,似在求情。
裴宁跪在地上,手紧紧的握着剑柄,一言不发的瞧着自己。
秀秀跪行到自己跟前,目光茫然又急切,说什么话却听不到。
没过一会儿,秀秀似反应了过来,又跪行到曲成甲跟前,一个劲儿的磕头。
终于,曲成甲缓缓点头。
林白身上一轻,瘫倒在地。
稍作喘息,林白出声道:“林白僭越,请仙师责罚。”
林白一边说话,心中生出一个念头:“金丹,这就是金丹。当力量无限大时,根本无须顾忌蝼蚁的想法。”
“适才相戏耳。”
曲成甲却淡淡一笑,道:“你二人都重情义,那便皆入我门中吧。”
林白是半点不信,方才的杀意绝不是假的!
曲成甲看向宋清,道:“清儿,我带如意和秀秀先行回山。你暂留此间,查访此地有何异象。另外,要防备九阴山那人再来,若是遇到了,莫要硬拼。让林转轮协助,你着机接引他入道。”
张清俯身应下。
林白也口呼感激之言。
“好了,散了吧。”曲成甲笑笑,“如意,你带秀秀下去歇息,教她看看龟甲书。清儿,你去让青羊派的人来见我,他们在山中奔波日久,不能没了赏赐。”
说完,又看向林白,道:“你回去收拾收拾,这些日子便跟在清儿身旁,听他调遣,日后自有你的机缘。”她根本没看裴宁一眼。
“是。”林白俯身行礼,恭敬又激动。
看了眼秀秀,朝她笑笑,示意莫要担心,便恭恭敬敬的出了县衙。
行于路上,林白与裴宁都不言语。
过了一会儿,裴宁叹了口气,道:“初见曲仙师时,她老人家就不喜我的本命,也不知我本命是什么。”说到这儿,她娇俏一笑,“恭喜你得入仙家。”
林白回之一笑,道:“等我有成,再来接引你。不过,需得师尊同意才行。”说着话,林白还特意朝县衙方向拱了拱手。
“那小女就多谢了。”裴宁笑着看向林白。
林白也看向她。
两人是过命的交情,又日常狼狈为奸,很是默契。
“秀秀要先随师父回去。她最贪嘴,我去给她买些东西,待路上吃。”林白笑笑,语气轻松,“你回医馆,给她收拾两套干净衣裳,别的东西不用动,我就不去了,县衙前见便是。”
裴宁闻言,笑着点点头,她知道林白是担心他被窥视,不敢去医馆,生怕漏了那法诀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