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偏爱单纯些的女修?这个怎么讲?”
林白觉得自己就很单纯,但可惜不是女修。
“经验之谈罢了。”朱见羊见林白颇有兴趣,便讲了起来。
原来那九阴山分为三派,一派崇尚合欢之道,什么师兄弟姐妹之间,师徒之间,乃至于人与妖兽之间,就乱的很。
有些修士收徒,是要先试试徒弟斤两的,新徒弟还得跟师兄师姐打成一片,更有些人枉顾阴阳,令人不齿。
这一派是合欢派,人数最多,势力最大,起码占了八成,外界对九阴山的偏见便由此而来。
另一派的人认为男女情爱乃是天地至理,不能摈弃,但也不可放纵。需有情才能相合,不能打个招呼就睡觉。
且需重人伦,老祖与后辈,人与灵兽,都是不行的。若真与灵兽有了感情,需等其化形才可。
这一派是自然派,占了近两成。
最后一派则走了极端,认为情爱一事耗神耗力,当一律舍弃,不入男女之道。
这一派是禁欲派,都是苦修之人,百不存一。
那狐狸在九阴山时,也不显露人形,只以青狐之身瞎转悠,心情好了就找人聊天闲扯。
大多是跟女修说话,遇到那些风骚放纵的,便谈阴阳合欢之道;遇到谨守礼仪的,便指点修行,还会送点小玩意儿。
久而久之,九阴山之人见狐狸往往给禁欲派和自然派的人赏东西,便认为狐狸喜爱单纯些的女修。
“其实据杨家人说,沉玉仙子的性子多变,一会儿一个样,在桥山派时除了睡觉讲道,还喜爱跟孩子们玩儿,有时还给人做媒。”
朱见羊抚须解释,“我等在青枣坊一带汇聚,互相打探消息,各自勾连。有次杨家金丹杨少安登上九阴山大岛论事,遇了沉玉仙子。仙子说娘家来人,合该提携。她把那杨少安带至一庭院前,把人推了进去。”
“可是送了场机缘?”林白笑问。
“勉强算是机缘吧。”朱见羊哈哈哈的笑,“那庭院里在开无遮大会,杨少安便适逢其会了!本来这事儿要是不提,别人也不知道,九阴山的人只当是寻常。可顾家的金丹顾九重也被仙子请了去,杨顾两家的金丹后人坦诚相见。事后回去,杨少安说顾九重无耻,只睡别人睡过的,爱吃剩饭;顾九重说杨少安下贱,专找老修睡,口味独特。”
“堂堂金丹,人中俊杰,怎连这点克制之心都无?”林白笑笑,见朱见羊亦是笑,便道:“可是沉玉仙子给他俩加了药?”
“应是施了什么秘法。”朱见羊笑着指了指房顶,“后来事情闹大,杨顾两家的元婴面上无光,他二人都被罚回了家,也下了封口令。”
“九阴山是沉玉仙子的新家,自然要尽地主之谊。”林白真憋不住笑。“可惜沉玉仙子做事这般厚道,杨顾两家却不解风情。”
林白和朱见羊俩人笑个不停,都觉得沉玉仙子行事着实离谱。
那沉玉仙子确无害人之心,只一股脑折腾人。
林白笑笑,又问道:“沉玉仙子此番回归眠龙山,可还有什么说法?”
“自是有的。”朱见羊喝了口茶水,继续讲述。
昔日沉玉仙子看中了顾家的顾倾水,后来顾倾水证道元婴,是故都觉得狐狸别有眼光,有几分观天测地之能。
此番三家金丹没一个入得了狐狸的眼,有些大道有望的金丹便心中生了刺。
三派元婴也没法子,一合计还是把狐狸送回眠龙山老家吧,省的闹人。
狐狸好说话的很,立即就同意了。至于那什么千年内不入三大派的誓言,狐狸却不应。
那狐狸的理由也简单,说是爱慕人间风华,日后还当再入人间。
而且还给三大派许了诺言,说可再派遣门中修士入眠龙山,若是能偶遇,当再续昔日与杨川相会之情。以一年为期。
那杨川便是带狐狸出山的杨家修士。彼时杨川入眠龙山寻筑基机缘,遇了狐狸,方一举功成。事后杨川修为突飞猛进,吞丹入腹,只可惜无缘元婴。
而且狐狸做事地道,也不祸害人,只说她栖身在昔日得遇杨川之处,且至多深入眠龙山两百里。至于那杨川偶遇狐狸之地,杨家人却也不晓得。
这也就算了,若是同时有数人寻到,她先选三大派之人。若是入了三大派中的一派,五百年内也绝不与另两派元婴出手。若是散修和小门派,亦不会与三大派元婴出手。
用狐狸的说法是,“与我行命契者须是人,非是那一门那一派。至于日后如何,五百年后再说。”
林白暗暗琢磨,这狐狸潇洒日子不过,非得跟人搅和在一块儿,是不是别有缘故?
不过就算有内情,那估计只有三家元婴能知晓了。
“三大派金丹都不行,此番是筑基去?”林白笑问。
“只筑基。”朱见羊点头。“此番三大派的附属大概也要去,只是已定下了合议,金丹不入山。沉玉仙子也说了,自龙门坊起,入山两百里内,有金丹擅闯者必受严惩。”
“即便金丹不入山,可去那么多筑基,岂非把沉玉仙子的老家给祸害了?”林白笑笑,总觉得沉玉仙子又在耍人。
“你要知道,一位元婴灵兽能为修士,为门派家族带来什么。”朱见羊双目中现出几分向往之色,“若能行命契,至少能白白养出一位金丹修士。甚至于,元婴也未尝不可。”
他说完,目光灼灼的看向林白。
林白不太想去,眠龙山那破地方龙蛇混杂,妖兽众多,狠人更多。彼时又有三派势力倾轧,局面更为复杂。
先前朱见羊问自己神通是何,林白只想着是去试试刀,可万万没想过深入眠龙山,面对那许许多多的筑基同辈。
即便自己有能耐,可蚂蚁多了还能咬死象。三派弟子什么德行,林白可是见过曲如意不要钱似的丢符宝!
人说大道需争,机缘更需争,可元婴狐狸对自己只能说是锦上添花。
多个元婴狐狸固然好,可若是没元婴狐狸,自己该过日子还是过。每天修行、论道、交住宿费,打徒弟。
桥山又是安宁之地,只要不出去瞎转悠,必然能安安宁宁的到金丹。
林白先前所想的是,若是以身侍狐,那咬咬牙也就上了;若是要跟人打擂台,那就免谈。
至于那什么玄之又玄的眼缘之说,偶遇之言,林白自认自己没那么脸白。
不是谁都像小秀秀那般惹人爱怜的。
林白看着朱见羊,知他是起了心思。朱家衰弱,需得有定海神针。
他家的朱玉树新晋筑基,乃是未来的顶梁柱,是万万不能以身试险的。是故,朱家能提溜出来的场面人,也就朱见羊了,剩下的几个太老。
“沉玉仙子乃是青狐,我本命青羊,是有几分机会的。”朱见羊表明态度,也不出言邀请。
此番需深入眠龙山,危险重重,朱见羊并不开口勉强,只让林白抉择。
林白默默想了会儿,觉得自己上有裴大姐,下有小妙妙,没必要踏足那极其危险之地。
闭上眼,先内视本命,又静下心来。
趋吉避凶,无有吉兆,也无凶险之感。
“我觉得……”林白刚想委婉拒绝,心中忽生起淡淡的失落之感。
好似有一根线牵连在极远之处,风雨飘摇,随时将断。
几年前,朱见水和朱玉树欲去寻朱玉岩尸体,林白当时便生预感,若是不去,当失却极其重要之物。
如今看来,那次若没去,曲如意大概是不成了,朱家姑侄也难活下来,至于黑蝉就更别想了。
当然,若无自己,怕是另有转机也未可说。
彼时心中感应颇为强烈,此时却隐隐约约,好似千山万水相阻,隔却无数迷雾。
事涉元婴,牵扯许多门派家族。再且说,那狐狸在顾倾水金丹境界时,便选中了她,指不定狐狸有几分测算之能,知晓福祸。
这又是命理阴阳之道。
仔细想想,眠龙山里的熟人只有黄如花。
且林白与她也算老交情,黄如花是个实诚人,也没把林白当外人。
先前进山之时,她确实是真真心心帮忙的。那日姜丫头筑基功成后,三人饮酒谈天,好不快活。
林白记得清楚,黄如花曾说她捡过一只狐狸,养了许久,可因铁化生嫌狐狸骚气太重,黄如花便放了狐狸,又搞来一只小黄雀养。也不知黄如花养的狐狸跟沉玉仙子有无关联。
除却黄如花,林白觉得也可能是朱见羊会失落于眠龙山。
除了这两人外,别人死不死就没半分关系了。与那顾芳没甚交情,杨恕也只喝过一回酒,淳于通就更别说了。
“大道艰难,能得灵兽相助固然是好。可若强求,反伤己身。”林白委婉的劝告。
“你先前不也颇有兴趣么?”朱见羊笑着道。
“我彼时只想着能否白捡便宜,没想过去拼命。”林白实话实说。
“是啊,谁不是存了侥幸的心思?三大派也不能免俗。”朱见羊叹了口气,“只是我家越来越难。此番一是为家族,二是为顾家打边鼓,三才是为我自己。”他指了指外面,道:“人贵自知,我岂能不自知?我家无有金丹,却能占据凤鸣山,都是顾家出力,要不然商氏和淳于家早把我家赶走了。”
林白点头,道:“若有不忍言之事呢?”
“只望你能把妙妙抚育成才。”朱见羊笑着说。
“几时出发?”林白问。
“顾芳不日便来,我们这些人想入局,需三大派点头。”朱见羊道。
“合着还是给他们做嫁衣,伱们担负护卫、替死之责?”林白笑问。
“护卫便可,替死却不必。桥山派还是要脸的,亦不会强逼。”朱见羊笑着道。
“如此我倒是要去长长见识了。”林白笑道:“昔日湖底洞窟,前辈独面铁化生,今日我总算能附于骥尾,一见三派风华了。”
林白打算去看看,到时先跟黄如花通个气,让她避开。其次便尽量不入山,自己得朱家恩惠,虽说已还了许多恩情,可这份情谊却维持下来了。
当然,陪朱见羊送死自是不会的。但若朱见羊身陨眠龙山,林白必会好好教导妙妙,把她盘成个金丹。若是妙妙不争气,便再从朱家挑个苗子,还朱家一位金丹修士才是。
相交已久,情谊又深重,林白一向长情。
“且等消息便是。”朱见羊见林白愿意去,他很是开心,又低声道:“只有一点,若能邀天之幸,需得入桥山派山门。”
林白自然明白。
两人商议定,林白告辞。
去了天池阁,让姚千园传信裴宁。
老夫老妻了,有点大事都得跟裴大姐商量商量。
过了一夜,裴宁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