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河灿烂,明月高悬。
院中内外有萤火飘飞,虫鸣声起起伏伏。
林白立在院中,遥看天际。
妙妙和姜鱼二女侍立在旁,也不言语。
夜风清凉,林白负着手,缓缓度步,细思李星河之言。
每每与李星河深谈,必有所得。
前番了悟星遁之法,此番更是有了大道机缘的线索。
只是其中艰险,怕不是区区筑基能轻易踏足的。
先前得枯木玉蝉,去往那地窟前,有趋吉避凶之感。而前番姜行痴相邀,心中却无有半点感触。
想必纠缠甚深。千壑沙地乃是大能陨落之地,是为无相冢。其间气机驳杂,人与物、人与事,乃至于光阴与时光之间亦有纠缠。
林白对千壑沙地所知甚少,除却自藏书上看过些许记载。也只裴大姐略讲过一些,还是她筑基天启时去的那一趟,并未太过深入。
略想了一会儿,林白觉得应该去问问问问顾大娘意见,再问问狐狸看法。
“这两位都是我极敬爱,极敬佩的长辈啊!”林白无声感叹,深深觉得有大腿就是好,顾大娘虽冷清,却也不是亏待人的性子;狐狸更是德高望重,最爱提携后进。
思虑已定,再回思方才李星河所言之大道:光阴之无尽,时空之无穷,当自枯木秘法和星遁绝技开始。
虽未细谈日后风景,可单单只提“无相”二字,再观无相冢之风采,便可知昔日那位无相前辈之高绝。
欲望远,必登高!
“我这等人,真的能成大业吗?”林白看向明月,感慨发问。
两女见恩师发癫,正寻思着劝上一劝,便见恩师转过身,面上郑重非常。
妙妙和姜鱼对视一眼,愈发觉得恩师有点问题。
“今晚之事,万万不可让他人知晓。”林白叮嘱。
两女乖巧应下。
“我们悄悄的离开,不要让曲如意知道。”林白再叮嘱。
“……”两女愣了下,又齐齐点头。
带上两个丫头,林白去向朱玉树夫妇辞别。
此行凤鸣山月余,林白已算是尽心竭力。虽有曲如意不时打岔,可总算给朱家略出了些绵力。
田婉君本是想让林白来略作指点,可没想人家尽心尽责,除却诸般技艺,连修行之事也指点颇多。
见林转轮携徒辞别,田婉君便又赶紧给两个丫头塞了些山中特产。
匆匆一别,林白回返信义坊。
来到姜家玉湖,令二徒守在门外,林白独自登塔。
登上黑塔,姜小白不知发什么疯,竟穿了曲如意爱穿的男装。
她本就生的娇小,是故显得稍宽大些。只是硕果更显,不伦不类。
林白瞧着她,只觉头疼:别人的友朋都个顶个的靠谱,唯独自家的好友没一个靠谱的!
“可还使得?”姜小白站起身,转了个圈,伸着手臂笑着询问。
“还行。”林白随口敷衍,说起正事,道:“你家老祖可还在?我有事相询。”
“自是在的。”姜小白翻出一折扇。
“带我去见一见。”林白道。
“凭什么?”姜小白手摇折扇,分外潇洒,笑着问道:“怎了?你又想去了?”
“确有此意。”林白笑道。
“那你最好数数伱有几条命。”姜小白笑。
林白见她一副贱兮兮的模样,便也不给她脸色,当即把她按倒。
几番挣扎,算是说服了。
“凡俗有言,儿行千里母担忧。”姜小白收了收衣衫,没好气道:“方从无字秘境出来,又要出门。即便你不想想我,也该想想你的两个好徒弟。”
“以后不吃了!”林白给她穿好衣衫,押着她下了黑塔。
门外妙妙和姜鱼守着,后者恭恭敬敬,前者挤眉弄眼。
“去天池派走一趟,把你们师娘请来。”姜小白下了令,自往前行。
林白跟上去,问道:“你家三金丹,除却家主,还有哪位要去?”
依着林白设想,此行必然艰辛,姜行痴即便手段高明,亦是独木难支,必然要寻得力助手。
若要助手,最最稳妥之辈必然是自家人了。可三金丹不能都去,去一人留一人最好。
“除却家主,还有一位老祖姜饮冰。”姜小白道。
所谓姜饮冰,林白并未见过,只知是姜家最老的一位金丹。
昔日姜小白入眠龙山筑基,手执的那枚符宝,便是姜饮冰所赠。其人擅火法,乃金丹中期境界。
“可还有他人?”林白再问。
“家主得过向老祖恩惠,说要去仙桥福地走一趟。”姜小白道。
这话一说,指不定又要扯上岳丰树。
林白一直搞不懂向老祖那般人物,怎就指了岳丰树当掌门。
而且秦凤羽之事还一直没个结果,传闻秦忍松遁去别处。
两人来到姜行痴住处,守门童子问了好,又去门外传信。
很快大门打开,林白和姜丫头入内。
屋中有窗,窗外阳光斜斜照射进来,落在棋盘之上。
棋子棋手之辨犹如昨日。如今既然要跟随姜行痴而去,分明是化身棋子,落于棋盘,只不知谁才是棋手。
姜行痴面上有笑,“转轮小友,来手谈一局。”
林白行了礼,上前坐下。
毫无疑问的落败,“臭棋篓子!”姜小白都忍不住埋怨出声。
狐狸都下不过你家老祖,凭啥我能行?林白也不敢在长辈面前放肆,只做出得失不萦于心的表情。
“作伏设诈,要厄相劫。”林白摇头叹息,“前辈棋道通神,晚辈差之远矣。”
“黑白谁能用入玄,千回生死体方圆。”姜行痴一个个收拢棋子,笑着道:“转轮小友欲要入局?”
“前辈慧眼如炬。”林白也不隐瞒,只问道:“风起在何时?又有何人同往?”
“还需再探一探。”姜行痴叹了口气,苦笑道:“多去几个人,自然稳妥一分。向老祖知我得了石牌,有意让岳丰树卸了差事,随我同去。”
这是去卖好儿没卖到好儿,反多了掣肘。属实是偷鸡不成蚀把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