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无风。
林白左手紧握一石牌,乃是得自无相旧居。
右手握着一截断木,有回复自身,疗伤养命之效,乃是得自鹿海客,后归了顾瑶,如今被借了来。
手腕上的链子微微震颤,身前葫芦轻轻摇晃,一艏袖珍破船斜翻。
宋清单臂跪地,李星河断桥观星,鹿轻音身骑彩鹿,无相弟子跪受道法。
一件件一桩桩往事掠过心头,有悲有喜,有分离有相逢,有拼死搏杀有闲庭信步。
只是旧事旧人如江河流过,虽翻涌出浪波,可终究难在心中荡起涟漪。
心中已无滞碍,心念已然通达。
吞下稳固气海识海的丹药,本命中雾气翻腾,石盘缓缓转动。
此间天地陡然变色,灵气躁动不休。
四方观礼之人见威压厚重,好似囊括八荒,心志稍有不坚者已颤栗伏地。
那劫云看着极远,可飘飘荡荡之间,好似眨眼便来到近前。
一时间,劫云遮盖了整个桥山派地界。
本是午后时分,却如同入了漆黑夜晚,不见半点星辰,亦无圆月点缀。
那劫云通体乌黑,翻滚之时又有各色彩云现出,其间好似孕育着亘古以来的大道威严。
不闻半分微风,亦不见有人出声。此间天地,不管是观礼之人,亦或鸟兽,尽皆仰望。
信义坊中来往之人,连同各店铺值守,亦是纷纷出门来看,尽皆遥望仙桥方向。
远在数千里外的眠龙山与千壑沙地亦是能看到铺天盖地的劫云。
“刚认识的时候还是个小小练气,这才多久……裴宁真是狡猾,我信了她的鬼话,没爬到他床上!”姚千园站在天池阁门口,呆呆的看向西方。
“我记得书上说,劫云色彩各异乃是表征雷劫强弱。怎林转轮招惹来的劫云黑白翻滚,间有绚丽之色?”盖盈秋手抓着杨恕的胳膊。
杨恕呆愣愣的,却没吭声。
“嫂子,”杨嗔开了口,“色彩表征强弱一说并无定论,大致是跟其人本命,其人所选的大道方向有关。当然,如此多的色彩,想必威势更甚。”
“浩渺无穷,劫云中似有大道真意。”顾倾水睁开眼,看向天上。
狐狸站在妙妙头上,尾巴摆来摆去,“比我所想的还要强。”
“仙子,金丹雷劫怎能引来大道真意?这是何意?”秀秀虽跟着博学的狐狸混,可到底没见过太多,是以有些迷糊,心中竟有不安之感。
“丹劫乃是为淬炼金丹,稳固神魂。虽有脱胎换骨之效,可终究还是蝼蚁,难承大道真意。”一道厚重语声在耳边响起,诸人便见一黑袍老者负手而立。话中意思乃是说,这是元婴境才能遇到的。
其人黑须黑发,不见半分修士气息,如同凡俗老者。
身材偏矮,逊于姜鱼,几与妙妙一般高,然则其人好似顶天立地,巍峨至高,使人陡然仰视之心。
“掌门师兄。”顾倾水起身行礼。
诸人立即俯身,妙妙和姜鱼更是抬头都不敢。
“老向,”狐狸卧在妙妙头上,“你怎舍得出门了?”
“遮蔽天机,灵气躁动,劫云威势这般强悍,自然要来看一看是哪位俊杰。”向无回道。
“就是杀你徒弟那位,你们围杀鹿海客时见过的。”狐狸道。
妙妙和姜鱼低着头对视一眼,俩人都不敢直起腰。
“倒是有缘。”向无回道。
狐狸往前一步,还待再说,秀秀立即一把把她抱到怀里,伸手使劲儿的箍住狐狸嘴巴。
劫云下压,隐隐间能见其中有雷鸣爆开,好似要将桥山一地碾为齑粉。
林白衣衫鼓动,浑身愈加圆融。
以丹论为基,接下来便是凝结金丹。
气海内好似有旋涡一般,灵力搅动,好似要吸纳尽万事万物。
此间天地灵气愈加躁动,从四面八方而来,尽数融入那气海旋涡之中。
气海好似没了边界,灵气如破堤洪水般灌入,竟不见满溢。
随着那旋涡越来越见凶猛,气海容纳的灵力越来越多。体内如同惊雷,一道道连同识海,便见雾气翻涌,石盘转动愈快。
也不知多久,气海内的漩涡缓缓慢了下来,其中所纳的灵力也不知有几许。其中有一耀目明珠生出,接着明珠又自吸纳灵力。
不多时,明珠愈加广大,逐渐越凝越实。
明珠有黑白两色,旋转不停,好似分割阴阳一般。
此为假丹,若要成就金丹,需经雷劫涤荡,去芜存菁。
只是最难的便是这一步,多一分少一分都有差异。而往往雷劫愈盛,便说明金丹愈加纯粹。当然,也可能是应劫之人伤天害理之事干的太多。
“宋兄,烟波渺茫,伱中道崩殂,自该我代你前行!”
林白双手紧握,抬头看天,便见劫云中划破一道裂缝,其中钻出一道耀眼长龙。
劫雷降下,似撕裂高山一般。轰隆隆一声,地动山摇,山顶已看不出是顾九重的昔日道场了。
“怎这般强?”林白头发散开,单手撑着地,“威势比之铁化生引来的劫云何止盛上数倍,比鹿轻音的劫云更是狂躁,其威能怕是寻常金丹也接不下吧?!”
浑身衣衫破裂,肌肤上有细微裂纹,其间不时跳跃一丝细微雷影。
气海内金丹旋转不止,摈除许多芜杂,却生出躁动之气,好似要离体而出。识海刺痛,石盘转动愈加快了,带动雾气,似要爆裂开来。
深吸一口气,混元十二转显功,体表肌肤修复,心中沉静,躁郁渐去,气海平稳些许,识海中刺痛稍减。
稳坐好,身周一柄柄飞刀齐出,迎向第二道劫雷。
黑色劫雷比之第一道更为狂暴,汹涌的地火之意好似能焚寂万物,却在霎时间便被劫雷吞没。
气海之中的假丹嗡嗡作响,分离出许多黑气。识海中石盘飞快转动,林白只觉头疼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