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音希声,是我本命之兆?”
不及李无声细想,只数息间,便落到实地之上。
立即反手取出一青铜法宝,霎时间青光护住自身,李无声这才环视四周。
此地好似凡俗乡间,只是田亩荒废,如龟甲般皲裂。此时已然入秋,正该收获之时,却不见半根粮草。
“成哥哥呢?”李无声见无有凶险,才发觉莫应成不见了。
她看着自己的手,良人不见,微微摇头,便也不再细究。
反正身入试炼之地,便不能事事得求圆满。
李无声叹了口气,又来了干劲儿。
她到底是高门子弟,迅速静心回神,思索这试炼之地。
李无声固然没来过,但却熟读前辈们的试炼感想,倒也称得上经验丰富。
先取出一枚玉符,见毫无反应,便知百里之内并无同门。
又摸出一枚鸳鸯玉佩,还是不见异动,可见情郎也不在四周。
李无声并不气馁,反信心满满,取出一柄宝剑拿在手中,打算看看有无生人,或是妖兽之类,摸清状况再说。
心念一动,御空而起,便见远处有村落,其间有炊烟。
落到村头,却见小小村落颇为破败,死气浓郁。
神识一扫,村里上百间的茅草房中竟只有六七个人在,皆是病弱将死之辈。
那些凡俗村民并未发觉仙师御空而来,大都卷缩在房屋中,已然是饿的动不了。
“凡俗愚昧,又因寿短而短视,要么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要么勾心斗角,权欲作祟。”
李无声寻了一处院子,见一老者正用柴火灶烧食,破锅里浑浊不堪,翻滚着几片树皮树叶。
那老者浑身破烂,白发杂乱,哆嗦着手捞出一片树皮啃食。
李无声欲要询问此间风俗地理,可那人双目空空的啃了两口树皮后,竟扑通倒在灶火边。
“唉。”李无声微微摇头,她早已看出此人油尽灯枯,乃是饥寒交迫,病发而亡。
“凡俗农人若是无修士帮忙,只能看天而活。”
李无声弹指,一丝火焰落在那人身上,转眼便焚烧一空。
挥袖扫去尘灰,李无声也不在此停留,御空而起,不多久便见一城池。
城池广大,城中人群往来有序,而城外却挤满了流民灾民。
城头满是兵丁,城外死气怨气冲天。
李无声不愿人前显圣,掐诀隐去身形,落在城中最大的宅院里。
此间假山流水,三步有花树,五步一亭阁,明明是秋日,却是鸟语花香。
凡俗之地虽无灵气,却着实繁花似锦。
“怎污秽之气这般重?”
李无声皱眉,提剑迈步往前,便见湖中小岛上有华丽阁楼。
上面有三人正自欢宴,却有十几个女子作陪,有人布菜,有人倒酒,有人抚琴,有人吟唱,有人作舞。
淫靡之音阵阵,李无声眉头皱的更紧:此间酒池肉林,一墙之隔的城外却饿殍满地。
御空登上阁楼,诸人慌乱跪下,唯有一人酒酣,竟未觉出异常,反欢喜道:“这位小娘子如此美……”
话还未说过完,满脑的肥肠便被飞剑削去。
也不需再威逼,余者有问必答。
原来此间有凡俗国度,名为上垣国,国祚两百一十二年,历经十九世。
如今北方连年大旱,又遇瘟疫,皆是流民,反贼更是十几路并起。
“外有异族,正自虎视眈眈。我等虽为一地父母,可朝堂之上禽兽食禄,即便田中颗粒无收,也不能短了粮税。我等虽有为民请命之心,却只能徒呼奈何,再苦一苦百姓了!”一肥头大耳的老者语声颤抖。
“你说朝堂之上,禽兽食禄,是真禽兽还是假禽兽?”李无声好奇问。
那老者愣了下,道:“回禀仙师,是……是比喻。”说着话,又伏地磕头,“请仙师降下神通,拯救万方黎民啊!”
“你们酒肉无缺,城外尽是饿殍。我若要拯救万方,需先杀你这妄食民脂民膏之辈!”李无声语气不善,又问起有无仙人传说,或是妖物鬼怪。
那老者倒是叨叨了不少神鬼奇谭,李无声听的认真。
待一讲完,挥袖削去老者人头,李无声御空而去。
金丹遁速何其之快,李无声一边查访鬼神之事,一边周游上垣国之地,还不忘去异族蛮国走了一圈。
奔波月余,只见民乱纷纷,战火四起,虽多有淫祀,却并未有妖兽修士。
“莫不是此间试炼之地,只有我一个人?”
李无声有些头疼,捏着眉心,自语道:“那此间试炼,试炼什么?我该如何?又该如何离去?”
想了一会儿,也无头绪,李无声干脆施下大法力,欲要求雨稍解旱灾。
不过劳累半天,不管是雨师符,还是聚水阵,竟求不来半点雨水。
“或是规则所在……”没了脾气,李无声取出一玉扳指戴在手上。此物有幻化之能,凡俗肉胎只会将她当做粗衣老妇。
“既然无有同道,也不能修行,更不能行云布雨,干脆不以道乱法,自闭修为,再走一走这世间。”
李无声拿定主意,便以“无声”为名,扮做一女医师行走。
粗俗丑陋的老妇混进流民队伍之中,行医治病,不过半月便混得了名号,人称“无生老母。”
这日晨间,李无声正在临时搭建的破草屋中为一妇人接生。
“无生老母,我是不是不该生?这世道,生了也是个死……”那妇人面上死气沉重,无有半分血色,嘴唇干裂,说话都要拼劲全力,又怎能生孩子。
“能。”李无声取出水囊,给这妇人灌了些水。
不多时,妇人产下一女婴。李无声取出肉饼,递给妇人,也不多言语。
行走世间良久,李无声发觉这里的人好似皆是真人,有喜怒哀乐,有血肉肌骨,不似幻化,也不像某种幻境。
给这妇人接生完,李无声正自想着如何养活更多的婴儿时,便见四周流民尽皆往东而去。
“是官兵来追?”李无声拉住一中年流民。
“官兵早被打跑了!是葫芦大王来了!”那流民枯槁的脸上皆是兴奋。
葫芦大王是近来冒出的一个流民头领,听说很有能耐,从十余流民起家,如今已是纠结了上万人,攻破了好几个城池。
还说什么葫芦大王专打贪官污吏,所得尽数分给跟从之人。
“去迎葫芦大王喽!”那流民挣脱李无声,往前踉跄奔去。
“此人短短两月便能由小而大,聚起偌大名望。可见凡俗之中,亦有龙凤。”
李无声心中感叹一句,便追随一众流民,打算去看看那位什么“葫芦大王”到底是什么货色。
走了两里,来到一处被攻破的城墙下,许多流民竟在领米粥,且排起长队,秩序井然。
走的地方多了,见识的流民就多,李无声便知此事不易,想必葫芦大王有些手段。
再看流民碗中米粥黏糊,可见葫芦大王与那些赈灾官吏不同,是真的在放粮。
那放粥处旁边有高台,许多流民捧着粥碗,一边哧溜,一边听高台之上的人讲话。
李无声凝眉去看,只见高台上站着一年轻人,穿粗布麻衣,腰间系着一黑白葫芦,正自袒露左臂指天,神态激昂的在说着什么话。
“转……转轮师弟?”李无声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