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宫,偏殿。
刘据执黑子,司马迁执白子,司马郎中一边看着棋盘,一边轻声道:“陛下近期擢拔了一位方士,殿下可知?”
“知道。”
宫中出现方士的第一时间,太子宫的‘御用风闻奏事官’东方朔就来告知了刘据。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
“听殿下口风,好像不在乎少翁的这个师兄?”司马迁慨然道。
嗯?
等等,刘据抬了抬眼,“少翁的师兄?”
东方朔来跟刘据汇报此事时,是以一种闲聊、调侃的口吻,刘据听罢,也并未在意。
但东方朔没有告知刘据、他自己也不清楚的是,皇帝近期提拔的方士,与那位拜文成将军的少翁,同出一门!
刘据微微蹙眉,疑道:“既然是同门师兄,少翁死了,他还敢来投长安,就不怕?”
当年。
刘据在未央宫堵住少翁,将其扒光打了一顿,之后当着皇帝的面拆穿了招魂把戏。
旋即,少翁便在皇帝的暴怒之下,被乱棍打死。
以上属于事情真相。
可涉及皇帝的颜面,旁人并不知晓这些,旁人知道的,只有——
少翁死于未央宫,具体为何死、怎么死,不清楚,估计和触怒皇帝有关,也跟太子脱不开干系。
凭借这些信息,那位少翁的师兄还敢跑来长安,胆子可真够大的!
就不怕皇帝迁怒?
“陛下告诉那位方士,少翁是吃马肝死的,对方信了。”司马迁落下一子,语气带了些笑意。
刘据一听就懂,挑眉道:“他是为了功名利禄才信的吧?”
司马迁笑了笑,“以臣之见,那位是个见风使舵的,多半没有替自己师弟报仇的心思。”
少翁怎么在承明殿外被杖毙的,谁也不知,可少翁在未央宫被太子堵住暴打一顿的事情,人尽皆知。
那个雨夜里,见到太子暴走的宫人不少,消息根本封锁不住。
再者。
刘据也不在乎,并未刻意隐瞒。
司马迁无疑是知道此事的,眼下便是在提醒太子,少翁的师兄多半不会来招惹太子宫。
“呵呵。”
刘据轻笑一声,“最好如此。”
只要不来惹自己,他也不会故意寻方士的不痛快,大汉朝官员多如牛毛,方士出身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昔日因懂得方术官至右内史,之后又任丞相长史的‘王朝’,建元年间,成为皇帝座上宾的李少君等等。
例子很鲜明,不知凡几。
刘据没兴趣四处树敌。
至于上一次弄少翁,一来,确实好奇招魂之术,听着牛叉的不行,便想搞个清楚。
二来嘛。
也想看看大名鼎鼎的阴阳家都是什么路数,结果一看,不过如此,刘据大失所望,再也没了探索的欲望。
现如今,只要那群神神鬼鬼的家伙不招惹自己,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呵,这群跟阴阳家沾边的,在孤这儿讨不到好,在父皇那儿倒跑的勤。”
司马迁听到这话,接道:“那是自然。”
“博望苑那一场百家辩论,已经表明了他们的态度,岂会再来殿下这儿讨没趣?”
“不过……”
他直起身,又补充道:“少翁的师兄栾大,能入未央宫,却不是他自己来投,而是旁人举荐。”
刘据闻言,端起茶盏轻啜一口,示意司马迁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