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
平阳侯曹襄逝世,卫长公主丧夫,按照惯例,需从列侯中挑选改嫁。
不过谁也没想到,皇帝给自己长女选的人物,会是一个刚刚封侯的方士!
以礼待之,以官印尊之,以天子亲属视之。
按照栾大请神的说法,皇帝此举就是在走第三步了,以亲属视之。
只是,皇帝走的这一步,正如皇后悲戚的那句话——
何薄于斯?
刘据走了,去了前殿,椒房殿内的哭声渐小,但时不时仍有抽泣声。
皇后把自己儿子叫来,卫长公主当着弟弟面痛哭不止,其中自然有刻意的地方,但她们又有什么办法呢?
在这大汉朝。
除非长乐宫有女主人,以身份、孝道压制,否则未央宫的那个男主人,不受天下任何一个女子的挟制。
真较起劲,皇后也不行!
想让皇帝回心转意,只能寄希望于太子这个仅次皇帝的男人。
是啊。
刘据现在是男人了,得了从一个男孩到男人的种种好处,今天,也该有一些男人的担当……
承明殿外。
尚书仆射霍光拱手一礼,平静道:“殿下,陛下不希望你进去。”
刘据卸下腰间佩剑,将其交给禁卫,随后挥了挥手,待近前无第三人,他才出声问道:“你觉得孤该不该进?”
霍光目视前方,轻声道:“回殿下,从功利层面分析,臣不建议进,从情义方面出发,臣以为当进。”
说着,他再施一礼。
“殿下若进,臣日后定会更加钦佩殿下的品行。”
一个有情有义的储君,远比一个内心薄凉的储君更受他人拥护,霍光看似在说自己,又好像不仅仅在说自己。
刘据看着他,“孤到了这儿,肯定是要进的,听了你的赞许,孤更要进。”
“殿下抬爱。”
霍光微低着头,目光下垂。
刘据扫向远处层层宫墙,思索一阵,朝身边站立不动的尚书仆射问道:
“事发突然,孤来的也仓促,局势看了个七七八八,解围的良方却没头绪,可有计策教我?”
“不敢。”
霍光垂首道:“臣也只是看个大概,良方谈不上,助殿下理一理思绪尚可。”
刘据没时间管他是不是谦虚,“那对对?”
“殿下请讲。”
“父皇信了栾大的那些方术?”
“信三分,疑三分,利用三分。”剩下一分,是皇帝对任何人都保留的防备之心。
霍光语调平缓,继续道:“乐通侯封侯诏令,出自臣手,陛下命臣上书:
河溢皋陆,堤徭不息,朕临天下二十有五年,天若遗朕士而大通焉。”
栾大,又号大通将军。
刘据听罢点了点头,“大河泛滥属天灾,人力难治,将来栾大就是那个替父皇顶罪的。”
“是,殿下明鉴。”霍光捧了一句,接着道:“近期长安城中有传闻,言说今日栾大,乃昔日武安侯田蚡。”
“这话大有深意。”
“他们有今日相似的鼎盛,就当有来日相似的境遇……”
元光三年,黄河决堤,河决瓠子,水灾波及十六郡,时任丞相的武安侯田蚡因封地所在,力阻朝廷救灾,声称:
江之决皆为天意,不可人力强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