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道上,新鲜出炉的大行令丞与太子并肩前行,刘据温言打趣道:“恭喜东方令丞高升呀。”
“哈哈!”
人逢喜事精神爽,东方朔重回往日脸皮厚如城墙的作态,捻着胡须,嬉笑道:“哪里哪里,全赖陛下抬爱。”
“当然了,更离不开殿下的厚爱。”
“哈哈哈哈!”
两人同时仰头大笑,好不快活,等笑声渐止,东方朔略微收了志得意满的神情,踌躇道:
“升了官职,却丢了近臣的便利,以后没法再随意出入宫廷,恐怕不能再为殿下探听……”
“诶。”
刘据摆摆手,毫不在意道:“为了些消息,还能让你蹉跎一生不成,去了大行令府难道就不能有所作为?”
“殿下说的是。”
话至此处,东方朔难得又正经下来,想到另一位也要去大行令府任职的上司,他声音低沉道:“陛下给李广利升官加爵,多半和南越王子嗣有关。”
在南越国时,东方朔还不太确定,可听闻李广利的加封后,他基本有了十成把握。
出使南越的内幕,皇帝知情,刘据同样知情。
不过有些事知道,却不能说出来,比如‘被吓死’的南越王,还比如被‘叛军’杀光的南越王子嗣。
“呵呵。”
刘据揭过这茬,轻笑道:“南越的事已经有了定论,无需再提,能做成事,就是能耐!”
这话看似在说李广利,实则是说给东方朔听。
李广利杀尽赵氏王子皇孙,太过狠辣,以至于有些阴毒,同样的,东方朔毒杀南越王难道不阴毒吗?
从仁义道德方面看,有点。
从君主层面来看,甚至还有点犯忌讳……
但是。
同为‘君’的刘据说了——能做成事,就是能耐,孤不在乎手段的善与恶,只在乎结果的对与错!
“殿下,臣……”东方朔神情动容,欲言又止。
“休要多说,孤在太子宫为你备下了庆功宴,今日一醉方休!”
“臣……”
“休要聒噪。”
“殿下,臣是想说,你酒量不行吧。”
“嘿!小胜子,去把孤的表兄和舅舅请来,震一震此僚!”
“哈哈哈哈!臣有何惧——”
……
与此同时,猗兰殿,大殿内此刻也是一片欢声笑语。
新晋的平南侯抱着一个婴孩,笑容满面,就连时常沉默寡言的李延年这会儿也笑意盈盈。
“大兄且仔细点。”李夫人苦笑摇头,忍不住叮嘱道。
李广利将襁褓一会儿高高举起,一会儿又落下,嘴里却道:“这是我李家最大的宝贝,我比谁都小心。”
“嘟嘟,嘟。”
逗弄一阵,李广利嘴角含笑道:“妹妹以后得了空闲,多带着外甥去和陛下亲近亲近。”
“眼下未央宫里就这一位皇子,正好填补陛下的父子之情,不能让咱们家髆儿落个皇次子、皇三子处境。”
“嘟,嘟嘟。”
李广利还在逗着孩童,李夫人与李延年却对视了一眼,都品出些不同的味道。
过了会儿。
李广利将手中襁褓递给宫女,等旁人退下,他才重新拾起话题,“皇次子、皇三子没有母族帮衬,早早就被外放封国,妹妹如果不想重蹈覆辙,最好早做打算。”
李夫人闻言,眉眼间升起一股冷意,为母则刚、为母则刚,女人在生子前与生子后,心境是截然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