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上海通事一途,获利最厚,于士农工商之外别成一业,其人不外两种:一、广东、宁波商人子弟。游手好闲,别无长技,辄以学习通事为逋逃薮。二、英法等国设立义学,招本地贫苦儿童,与以衣食而教习之,市儿村坚,来历难知,无不沾染洋人习气,亦无不传习洋教。
此两种人者,皆资性愚蠢,心术卑鄙,货利声色之外,不知其他。且其仅通洋语者十之八九,兼识洋字者十之一二。
即遇有交涉事宜,词气轻重缓急往往失其本旨。惟知借洋人势力播弄挑唆,以遂其利欲。蔑视官长,欺压平民,无所忌惮。
即如同会办防堵一节,间与通习汉语之大酋晤谈,尚不远乎情理,而琐碎事件势不能一一面商,因而通事假手其间,勾结洋兵为分肥之计,诛求之无厌,挑斥之无理,支销之无艺,欺我聋喑,逞其簧鼓,或遂以小嫌酿大衅。
洋务为国家怀远招携之要政,乃以枢纽付若辈之手,遂致彼己之不知,情伪之莫辩,操纵进退不得其要领,此非小事也。
京师同文馆之设,实为良法,行之既久,必有正人君子,奇尤异敏之士出乎其中,然后尽得西人之要领而思所以驾驭之,绥靖边陲之原本实在于此。
惟是洋人总汇之地,以上海、广西两口为最,种类较多,书籍较富,见闻较广,语言文字之粗者一教习已足,其精者,务在博采周咨,集思广益,非求之上海、广东不可。
臣愚拟请仿照同文馆之例,于上海添设外国语言文字学馆,选十四岁以下聪颖之文童,聘西人教习,兼聘内地品学兼优之举贡生员,课以经史文艺。学成以后,送本省督抚考验,请作为该县附学生,准其应试。
府衙之中,候补副职,佐杂等官,有年少聪慧愿入馆学习者,呈明由同乡馆出具品行端正,切结送局,一体教习。学成后亦酌给升途,以示鼓励。均有海关监督督筹试办,随时察核具详。
三五年后,有此一种读书明理之人精通番语,凡通商督抚衙门及海关监督应添设翻译馆承办洋务,即于学馆中遴选承充。庶关税、军需可期核实,而无赖通事亦销声匿迹矣。
夫通商纲领固在总理衙门,而中外交涉事件则两口转多,势不能以八旗学生兼顾,惟多途以取之,随地以求之,则习其语言文字者必多,人数既多,人才斯出,彼西人所擅长者测算之学、格物之理、制器尚象之法,无不专精务实。
鸿章此折面京,京官纷纭,皆言粤逆未灭,李鸿章不务正业。
慈禧太后道:去岁光复安庆以来,粤逆节节败退,覆灭迟早之间。然与洋人,互市二十年来,交流益多,我等不可自盲双目,自聋两耳。着准李鸿章所请,即于上海设立广方言馆。李臣鸿章,标新立异,皆为国计,交部从优议叙。
慈安太后、恭亲王奕忻皆曰:湘勇势大,如此擢拔李鸿章,川湘赣鄂,皖苏浙沪,中南楚天,东南半壁,皆为曾氏湘团囊括。
慈禧太后道:粤逆肆虐华夏,不聚一力,难戡其乱!曾国藩以钦臣,督两江,苏浙赣皖巡抚以下,咸归节制。李鸿章兼为通商大臣,或可与曾平齐。一山不容二虎,况三乎?左宗棠去岁入浙,早于李鸿章赴沪,然左军进展甚慢,滞于龙游、寿昌、兰溪、汤溪一线,久无捷报;左臣亦曰,各城及附城诸垒坚不可拔,每次进攻,辄伤精锐,官军进逼愈猛,伤亡愈多。
奕忻道:侍酋离浙援战金陵逆酋以后,浙匪群龙无首,左宗棠大军必有斩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