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精致的腕呐,骨节分明,遒劲莹白,就是那纵横的刀疤也有了自主的生命,长成枝干的纹,高山的脉,她一路攀爬,蛇一样的滑进他的袖口,触碰他的肌肤。
奇怪得很,那肌肤明明有温度,却如高山的雪顶,触得越紧,越发带给她透心凉的感受,她忍不住呜咽了声,“你怎么这么凉快?你是不是生病了?”
萧逸宸硬得跟木头桩子,听了这话差点破功,他费了极大的力气从齿缝间挤出一句话,“五姑娘,是你病了,你摸摸自个儿,是不是烫的很?快回去躺着罢,别着了凉造得身子更烫了。”
他说得很圆满,既秉持了自己的正人君子做派,也照顾了她的体面,结果她倒好,听了这话,拍了拍自己的脸,暧地一声嘟囔道:“还真是烫呐,怎么这么烫呢?”
说着,她俯下身,山峰波澜壮阔的晃,用那双媚得能拉出丝的眼看他,“那你是药么?我觉得你是我的药。”
所有的煎熬、所有的拃挣,都像是不堪重负的水壳,随着她这么一句话,‘啵’的顷刻破碎完了。
他再也自持不住了,他拽过那只痴缠在胳膊上的爪尖,同她一样气咻咻不止,精瓷的眼却带着蛊惑的光,勾进她的心肠,“五姑娘,你想喝药么?”
沈南宝被他这么一扽,扽得身子颤晃,她痴痴的笑,不作回答,颊畔上那两酡红却跟日头一样,在萧逸宸的眼里招招摇摇,那些想法,那些将她据为己有不管不顾的想法仿佛一霎摊在了天光下,无所遁形。
他懊丧起来。
这成什么样?
没名没分,就这么占了她,等她醒来,她岂不是恨死自己?要唾骂自己一辈子?
那这样岂不是把好生生的一朵娇花养在自己院子里,任她独自枯萎?
他颓了口气,别开目,“五姑娘,我扶你回去躺着。”
她还在那里低低呜咽,跟痴障的小狗,杵在地心歪着头瞅那只握着她的手。
那只手却放开了她,移在了她的腰上、腿弯上,将她纳在了怀里。
宽阔的胸膛,隆隆的心跳就在耳边,她贴上去,像炙热的铁抛进冷水,舒服极了。
可是还没舒服几息,那胸膛便离开了她,她跌在了硬邦邦的床上、无止境的火海里,她忍不住的绝望,脑海里翻腾他的眼、他的脸、他的身,把他的一切都想象酷暑里的凉饮,发了疯地要喝。
眼前掠过刚才那只握过她的手,她一把抓上去,拿头去拱,那脸去贴。
还不够!
她唔着,转过脸,张开嘴,含住指尖。
雷击一样的感受,伴着那湿漉漉的触感,从指尖密密麻麻酥透了全身,萧逸宸失神地站在那里,看她忘我地跪在床上,小狗似的吮吸着自己的指尖,又抽出来,将他的手挪为她用。
覆上颊畔、眼梢、鼻尖,唇角……
所到之处,野火燎原,燎在他的小腹、心口,激得他猛打了个哆嗦。
她却在那里,酡红了脸,笑靥如花地直说:“药,我的药,还不够。”
再这么下去,真刹不住了!
萧逸宸急忙撤回了手。
他听到她颓丧的呜咽,柔柔细细的强调夹缠着怨恼。
她在怪他。
怪他的不识趣,不趁意。
萧逸宸忍了忍从心底儿涌上来的空虚,一字一顿地道:“五姑娘,你要是清醒,你还愿意,我就是蹈火海也陪你赴,但你不清醒,我这么顺了你,你会后悔,你会怪我。”
他恁么认真的话,她却没听见似的,汪着一双眼,把视线绞在他的指尖上。
那视线似乎带着勾,勾得他鼻尖又痒梭梭了,萧逸宸忙忙仰起脸,再次拿过锦帕掖住了鼻。
耳边是她在床上辗转的巨大动静,一声一声敲在萧逸宸心上似的,振如擂鼓。
心跳得越大声,他的神识便越发清晰,便越发明白这样不成,不可以,不是他想要的,但凡踏出一步,日后必得一辈子后悔!
萧逸宸掖了掖,颓唐地放下来,也没去看床上到底是怎么个光景,闭着眼拿了被褥给她覆上,“五姑娘,你且忍一忍,闷一会儿待药劲发散了就好。”
说完,背过身拿了一把椅子摞到西墙根,老僧入定地坐在那儿,拿出刚才沾了鼻血的锦帕,烙煎饼似的把翻来覆去的看。
沈南宝就像他手中的锦帕,这一面煎熟了,又换一面。
就这样颠来倒去了一盏茶的光景,她终于没了力气,糍粑一样塌在床上,鱼儿似的张大口急喘,那被火烧没影的神识终于回复了些,灌满浆糊的脑子也舍得搅一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