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帝姬见状,也顾不得这几人怎么针尖对麦芒了,踅过身,撒丫子就往官家那挤。
官家咳血是大事,何况又来得猛,那疾医几乎一个望切,就从药匣子里踅摸出一小布袋,然后一划拉,露出根根金针,拈起来一根就往官家手腕上扎。
沈南宝离得远看不真切,但能听到几个帝姬松落下来的泣声,“爹爹……”
沈南宝舒了口气。
萧逸宸趁着没人注意,终于敢悄声问她一句,“可还好?”
沈南宝点了点头,想说就是爹爹咳血了,可是顾及到他和官家之间的那些事,最终偃旗息鼓了。
倒是一壁儿的黄提举凉凉啧了声,“我还以为永乐帝姬这帝姬的身份一出,两人缘分算是断了,没料啊,这情比金坚……也是,这死人哪能跟活人比呢!”
沈南宝心头一坠,暗道坏菜!
萧弼本来就是萧逸宸心头的刺,这话搁给萧逸宸听,那不得恨得牙根八丈长。
结果,萧逸宸神色都不动,嘴角更甚漾起一丝笑,“黄提举这话我闹不醒活了,她成了帝姬于我来说不更有好处?怎么就缘分断了呢?”
语气更多是调侃,可这样的调侃近乎能给黄提举指清黄泉路怎么走。
黄提举一窒,眼神森森冷了下来。
好在这时官家转醒了过来,隔着重重人海,唤了一声‘黄提举’。
黄提举立马上了前,路过萧逸宸的时候,却不忘撂下一句狠话,“萧指挥使尽管装傻充愣罢,你自个儿心里比我更清楚,你和永乐帝姬决计没有好结果的。”
垂拱殿起了风,捎搭着这话淌进了沈南宝的耳朵。
萧逸宸明显感受到她的身形一怔,忙要开口,结果那壁官家却道:“圣人的事且得细查,但永乐帝姬去寒宫那等腌臜地儿,实属冲撞了礼制……”
细细的咳嗽声里,有永诚永安她们的哭泣声。
官家许是见不下去了,安慰她们,“我没事,别这么着的哭,倒把我寿命苦短了。”
人海外的沈南宝听着,鼻子忍不住的酸。
上次塑雪狮,爹爹拿着沈莳的事套她的话,她当时只觉得天子冷情,就算有这么一层血缘的关系,也挡不住互相的猜忌。
可是这次呢,爹爹自个儿都这样了却不忘安慰姐姐们。
沈南宝心头哀哀,那壁的官家却安抚好了永诚她们,又续着方才的话,“永乐闭门思过半月,没我的允准不许踏出寝宫半步。”
闭门思过罚的是她不守规矩,却只字不提嬢嬢中毒一事。
沈南宝哪里还感受不出官家的爱护,她闭上眼,深深伏惟了下去,“儿臣领命。”
至于后来,沈南宝只听圣人的毒拔除了,官家的病势稳住了,至于那下毒的人,也交由了皇城司仔细去查。
但沈南宝明白,这事翻遍了皇城根儿都翻不出来凶手。
而爹爹要做的,也就是来个雷声大雨点小,将这件事偃旗息鼓了下去。
至于为什么……
沈南宝忍不住哂然,大抵是觉得这毒真是她下的罢。
沈南宝默默想着,因临窗坐着,很清楚地听到外头北风呼号、雪沫碎飞的声儿,她不由向外看去。
一壁儿的风月却气得直跺脚,“这叫什么事?都不关咱帝姬的事!”
沈南宝看着风月揎拳掳袖,寂寂放了盏,“风月,先前教你的规矩全都抛脑后了?”
风月一窒。
一壁儿的绿葵凉幽幽的道:“看来是学得不精,且得从头来过才好。”
也不知道风月到底是怎么学的那规矩,反正听了这话,跟兜头来了一棒似的,满脸的惶恐,“别,别,我不说还不成么!”
结果这话方撂下,风月又忍不住嘬了嘴,“奴婢也就是好奇,这事到底最后会怎么样。”
“这事最后会怎么样,永乐你心里难道还不清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