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超气势汹汹地进了局本部大楼,先去找毛齐五,但他并不在办公室,问过秘书,才知道毛主任在戴老板办公室,他便径直去找戴老板。
到了门口,自然被警卫拦下。
“戴先生正在忙公务,请你到隔间暂候。”
孙子超说了几句好话,但警卫态度坚决,不容商榷。
他已顾不上那么多了,便在走廊上大喊:“戴先生,我有要事禀报。”
下一刻,毛齐五沉着脸走了出来,语气生硬:
“孙科长,你有什么事吗?”
孙子超一脸凝重:“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汇报。”
毛齐五看了他一眼,沉默了一会,侧身将门让开。
“戴先生,我找到那个人了,他就是沈.”
推门进去的瞬间,孙子超一愣,只见戴春风身边还坐着一个人,穿一身中校制服,挺着滚圆的肚皮正一脸谄媚地跟戴老板说着什么,戴春风漫不经心,似乎对他的汇报并不满意。
戴春风不悦地看了一眼孙子超,对他的冒失举动很不满,顿了顿,对中校胖子说:
“铁汉,你先回去吧。”
“是,戴先生。”
中校毕恭毕敬敬了一礼,徐徐后退几步,才转身走了出去,路过孙子超身边的时候,鼻孔重重哼了一声。
这人叫王铁汉,有人叫他王胖子,也有人叫他王老汉,会不会推车不知道,不过他干的事情却和推车分不开关系。
他原本是戴老板的司机,靠着给戴老板介绍女人一跃成了总务后勤科科长,说白了,就是个拉皮条的。
余淑恒在的时候,对他十分厌恶,戴老板便打发他去成都戴公馆做管家,今天是被毛齐五紧急叫回来的。
好不容易见到老板,正献殷勤呢,被孙子超坏了好事,恼怒之情溢于言表。
“说吧,那个人是谁?”靠在沙发上的戴春风换了个坐姿,目光充满希望的看着他。
“总务处处长沈西山。”
戴老板先是一惊,不自觉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来,转而皱起眉头:“有证据吗?”
打发走王铁汉默不作声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同样一脸惊讶。
“证据确凿。今天沈处长打听犯人的关押地点了”
孙子超一脸冷峻,将今天沈西山的“怪异举动”一一列举,然后又汇报了跟踪监视的情况,越说越激动。
“戴先生,我手下的人亲眼看见他的人在图书馆拿了一本《柴油发动机原理》的书,通过这本书,他就可以弄明白发动机工作的原理,一公里路耗费多少油,车速那些我的人已经不动声色地透露出来了,他只要知道天亮的时间和一张精确的山城地图就可以推算出犯人关押的地点。”
孙子超说得很严肃,戴春风这下彻底愣住了,眉头紧锁:
“他手下拿到了那本书,沈西山知道吗?”
这问题让孙子超也有些底气不足,不过还是说道:
“沈处长带着副官随从去的图书馆,这几人肯定是他的心腹。
如果不是奉命行事,就是他的同伙。我的直觉告诉我,沈处长就是那个隐藏在我们内部的奸细。”
“直觉。”戴春风想了想,一挑眉头:“有时候,直觉是一种很宝贵的能力,但我更希望看到直接证据。”
顿了顿,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脸色阴晴不定,沉吟片刻,直直盯着孙子超的眼睛:
“他真去了图书馆?”
“是。”孙子超语气不容置疑,挺直腰杆,直视着戴春风的眼睛:“下一步该怎么做,请局座指示!”
“沈西山”戴春风踱着步子自言自语着。
这小子18岁就跟着自己了,机敏能干,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虽然有时候有些莽撞任性,但大事上从不犯糊涂,对他忠心耿耿,他会是红党?
“咳”就在这时,侍立在一旁的毛齐五出声了,他躬着身,毕恭毕敬地说:
“局座,这事可能是个误会”
“误会?!”戴春风猛地转头盯着他,满脸狐疑,孙子超则是脸色一变。
毛齐五面色不变,徐徐说:“图书馆是我让去他的,局本部的图书室”
他将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解释了一遍,笑道:
“巧合,应该说是一个令人讨厌的巧合。沈处长怎么可能是红党嫌疑人,这个玩笑开大了。”
最后这句话是对孙子超说的,毛齐五虽然在笑,但眼神中却透出一丝不屑,孙子超的脸变得阴晴不定。
“我就说嘛,他怎么可能!”戴春风一扶额头,哑然失笑,又重新坐回到沙发上。
如果说沈西山真有问题,那也是他姐夫的问题。
他戴春风可以信任一个人,但绝不允许手下利用自己的职权发展个人势力。
偏偏这个于乐醒不懂得避嫌,在培训班作副班主任的时候,有意拉拢学生,和学生打成一片,反而让学员们对他这个正牌主任敬而远之,哼,是可忍孰不可忍!
被贬到遵义炼油厂后还不老实,伙同沈西山的哥哥沈呤挪用公款。
他将查处于乐醒之事交给沈西山处理,就是对他的考验。
结果也没有让他失望,于乐醒如今在军统四一医院待着呢,说好听点叫养病,不好听点就是软禁。
往事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戴春风端起热茶喝了一口,才抬头望着孙子超:
“还有其他证据吗?”
“有。”
这倒让戴春风意外了,他阁下茶杯:“你说。”
“还有一件事情,沈处长同样脱不了关系。”孙子超仍然不死心,没有丝毫犹豫,绘声绘色将前番沈西山如何着急忙慌接人,那名姑娘如何焦躁不安,两人如何在围追堵截下逃离现场的事描述了一遍,断然说:
“这件事很可疑,我已吩咐手下顺着车牌在查,相信很快就有.”
“够了!”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戴老板挥手打断。
孙子超意识到这件事情同样可能有变,立刻劝道:“戴先生”
“不用再查了,立刻将你的人撤回来。”
孙子超:“可是.这件事情很可疑!”
“可疑,不是证据。”
“只要和沈处长对峙,总能弄明白的。”
“哼,你怎么不说审讯,三木之下,何求不得?
实话告诉你,这件事是我派给他的,你查下去只会查到宋家,徒劳给我们招惹麻烦。”戴春风阴沉着脸,语气很重。
“宋家?”孙子超疑惑不解。
毛齐五淡淡说:“就是那个宋家,夫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