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小道来吧!”
“行了,别磨叽了!”
先闻声,后见人,宫保南环抱双臂,倚在门口,叹声道:“你俩赶紧去找老崔吧,我善后!”
关伟一听这话,连忙拍手称赞:“老七,还得是你啊!我早就看出来了,咱们几个,你才是真畜生!”
江小道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便凑上来,想说几句奉承话:“七叔……”
“赶紧滚!”宫保南怒斥一声,“俩废物玩意儿,赖狗龇牙,装什么大尾巴狼!”
这一回,江小道罕见的没脾气了,可临走时,却也没给七叔好脸,嘴里嘟囔了一声才回到院子里,将驴车赶到街面上。
关伟见状,也只是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老七,辛苦了啊”,随后就跟着江小道一同赶往城西铁路工棚。
二人走后,宫保南杵在门口,看着屋里的几个妇孺,又是挠头,又是嘬牙花子,自己也是万分纠结。
冯老太太见他迟迟不肯动手,以为事情有缓,便哆哆嗦嗦地站起身。
“这位兄弟……你,你能不能帮我给‘海老鸮’带个话……”
不开口倒好,这一开口絮叨,宫保南只觉得心更烦,意更乱,当即猛一抬手扫过去,就听“唰”的一声,也不知他袖口里藏了什么锋刃,那冯老太太只觉得脖子一凉,本能地伸手去摸,却摸到一把热腾腾、黏糊糊的液体,低头一看,当然是血!
老太太瞪大了眼睛,想要说话,喉咙里却只有“咕噜咕噜”的声音,每每要开口时,脖子上裸露出来的气管,便有鲜血倒灌。整个人跪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儿,终于溺毙在自己的鲜血之中。
小孩子们立刻失声痛哭,纷纷哀嚎着:“妈!妈!”
“别他妈叫了!”宫保南上前狠踹了几脚,厉声喝止。
一群小孩儿只好畏缩起来,吊着眼梢,冲宫保南乞怜。
“叔叔,别打我,我错了!别打我!”
“妈了个巴子的!”宫保南咒骂了一声,心乱如麻。
几次想要上前了结了这帮孩子的性命,可又几次狠不下心,退缩了。
纠结了半天,宫保南一声长叹,随手伸进里怀摸索,也不知在掏咕着什么。
小孩儿们以为他要抄家伙,连忙哭道:“叔叔,别打我!别打我!”
“别叫!”宫保南伸出手,掌心里面不是别的,而是几块龙洋,“这些钱,你们拿着,能不能活下去,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刚想要故作潇洒地扔出去,他又忽然觉得有点心疼,想了想,又拿回几块银元,换成铜板大子儿,掂量了两下,说:“这些差不多就够了吧。”
地上的小孩儿冲他眨了眨眼睛,递出去的钱还往回塞,没见过这种人。
“瞅啥?小屁孩儿别老想着花钱,要节约!大手大脚的,容易学坏,知道不?”
宫保南白了他们一眼,将铜板大子儿撇在地上,随后便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冯掌柜的宅院。
小孩儿们愣了一会儿,随即又想起死去的“妈”,便又哭哭啼啼地爬过去,又摇又喊。
盏茶的功夫。
几个孩子哭得有些累了,肚子跟着“咕噜噜”一阵叫唤,这才忽然想起,今天的晚饭还没吃。
于是便前扑后拥地拖着残缺的身体,朝门外爬去。
许是他们受到了太多的折磨,明明钩子和冯老太太已经死了,可爬到门槛的时候,愣是没人敢第一个爬出去。
如此纠结了一会儿,忽然间,院子里微微响起一阵衣衫摆动的猎猎声响。
紧接着脚步渐近,几个孩子一抬头,却见一个陌生而又模糊的身影堵在门口。
小孩儿们吓得不敢作声,身上的汗毛霎时间全竖了起来,只觉得眼前那人的身影越来越大,仿佛要把整个房间填满一般,直至将他们尽数吞没。
夜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流淌,声音很轻,却流得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