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缓缓而起,眯目直视。
诸臣也难以自持,惊骇转身。
周汉、周明更是瞬间失色:没死!?
大皇子周元和卢晃也是一脸惊愕,继而后者化作惊喜,前者则欣慰地松了一口气:“没事便好!”
“免礼!”
天子目中精光抖擞:“说一说,发生了什么。”
“陛下!”
阶前。
赵烨提一颗人头,拖着伤躯拜倒:“刘进已斩,人头在此。”
“臣方才收到消息:六皇子策马入骑营,纵兵径出,救邙山之困;又将兵向西,直取敌酋,郭贼不敌,蹿逃亡于河北,所部尚余四千之众,皆降!”
嘶——
短短言语,却使殿内一片惊冷之声。
策马入骑营便能掌兵出?那阎成历来桀骜,此番行动,明眼人更能看出其猫腻所在,岂会轻易屈服周彻?
驱兵破郭贼,迫降敌军,更见几分名将风采,是昔日那废物皇子能有的手段?
众人望着周彻的眼中,满是怀疑、不信!
目中光芒一振,天子颔首:“做得好。”
“你杀了阎成!?”
在天子嘉奖后,周汉颤声怒吼。
他一直盯着周彻腰间的首级。
虽然糊满了血迹,但他与阎成相熟多年,此刻还是辨认了出来。
“是。”周彻毫不犹豫地点头:“他该杀。”
周汉暴怒:“你在放屁!”
之前被杀的钱震,虽然身在禁军,但毕竟虎贲羽林里都是天子的人,钱震能量有限。
可阎成不同,此人在军中深耕多年,根基深厚,在骑营中有着说一不二的地位。
只要时机合适,周汉甚至能通过阎成直接驱动骑营帮自己做一些——大事!
可如今,这样的老卒宿将,自己的心腹重员,竟让周彻用如此粗暴的手段铲除……叫周汉如何不怒?!
众人闻之,也都惊骇一片,纷纷望着周彻腰间那一串脑袋……
挂着一串脑袋来面君,这位皇子也算是前无古人了~
“老二!”天子瞥了周汉一眼:“这是朝堂之上,注意你的言辞。”
“是!”
周汉当即俯身,同时咬牙切齿,声音悲愤:“父皇,阎成为国效力多年,数有战功,可称军中楷模。”
“如今周彻无端斩之,岂不是叫三军寒心?!”
“父皇,请严惩六皇子彻!”
没有给其他人接话的机会,卢晃立马跳了出来:“阎成通敌在先!”
“骑营往南山迅防训练,合情合理。”周汉冷哼一声,道:“李鹤不过是小小的导官令丞,因他一言便调动大军,若是误中敌人奸计,谁来担这责任?”
周汉这么说,立即有武官附议:“时值深夜,敌情不明,阎将军所为合乎用兵之道,也合乎法度。六皇子殿下所为,显然过激了。”
这么好的机会,周明自然也不会放过:“父皇!周彻先斩钱震,今又滥杀阎成,身为皇子,竟屠禁军将领上瘾,实在令人发指。”
“六皇弟,皇兄不禁想问你一句:屡诛禁军将首,你是想要盘夺军权么?”
大皇子周元蹙眉,一时不知如何帮腔。
一贯沉默,气质温雅的三皇子周松摇了摇头:“六弟,纵然你破贼有功,但任意诛杀重将,这确实不合规矩……”
殿中群臣颔首,交头接耳,有议论之声:
“虽说六皇子奇功破贼,但杀禁将夺兵之风不可长啊。”
“不错……阎成再有错,那也是朝廷命官,为国效力建功的武人。”
“何况人家也没错不是么?为将不明敌情,谁敢乱动……”
天子没有发话,而是望着周彻,显然在等他解释。
周彻道:“彼时,我被围邙山上,贼军蜂拥而至。”
议论立止,皆静听之。
“贼有数千众,而我麾下战者不过百余人。”
“苦于无兵,为守邙山,只能遍发民夫御敌。”
静听的天子出声打断:“民夫何来胆气杀敌?”
大夏每一朝天子,都是踩着兄弟的血骨杀过来的,洞悉底层、深谙政道、兵法亦通。
周彻一开口,他便抓住了疑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