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长安城由于宵禁,跟白天的喧闹形成鲜明对比。
寂静无声的夜空,一轮弯月遥挂天际。
对于大多数长安百姓来说,这只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夜晚,但是对于许多勋贵人家,却是一个不眠之夜。
跟薛二拥有同等遭遇的勋贵子弟并不在少数,在绝大多数勋贵家族当中,嫡长子占据最好的资源,是顺理成章的事,好的教育资源也是如此。
不过并不是所有勋贵子弟在受到如此待遇时,都会选择沉默。
手心手背都是肉,这些勋贵此刻都在暗自后悔,当初没有把学院放在眼里,以至于把家中不受重视的儿子送去凑数,卖人情。
“唉,早知今日,悔不当初啊!”
薛府,一大早,管家就匆忙前来禀报。
“老爷不好了。”
薛万彻目光一凝,征战沙场多年累积的杀气压得管家几乎喘不过气来。
“何事?”
“二少爷,二少爷他留下一封书信,不见了。”
“哦?”薛万彻并没有太过在意,接过信扫了一眼,就把信揉成一团丢进纸篓里。
“愚蠢,幼稚。”
这就是薛万彻对儿子出逃的评价,他相信只要自己出面交涉,书院一定会卖自己这个面子,到时候儿子想不回来都不行。
“原以为进了书院会有所长进,看来也不过如此。”
这更加坚定了薛万彻要把长子送进学院的决心,在他看来二儿子到底是天资不够,没有想通这层厉害关系。
然而,事实上,此刻已经在长安城外的薛二比谁都清楚,父亲一定会来书院把他带回去。
可他是真的很想很想想留在书院念书,这一个月来,他早已习惯了每天早上被牛进达拉起来跑操,也习惯了食堂饭菜的味道,忘不了先生们的尊尊教导,更忘不了跟同窗们下学后在球场拼搏。
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弃。
正当薛二陷入迷茫时,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匹快马从他身侧疾驰而过,惊得坐骑差点将他掀翻在地。
“咦,李三郎你这是作甚?”
跑在前面的少年骑术精湛,听到呼喊,勒住疾驰的骏马,回头望了过来。
“薛二,你怎么也在这儿?”
还不等薛二回答,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人高喊。
“三少爷你别跑了,老爷说了,就算你跑回书院也没用的。”
李三郎一咬牙冲薛二喊道:“薛二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
看着李三郎的背影,薛二不由苦笑,看来不是他一个人有这样的遭遇。
“李三郎等等我。”
打马扬鞭,薛二很快追上了李三郎,二人相视而笑,只是笑声里掺杂了些莫名的苦涩。
“看样子,你也是从家里偷跑出来的。”
“你不也一样?”
“哈哈,再快点,谁最后抵达书院大门,就给对方洗十日的袜子!”
“那你洗定了!”
二人一路疾驰来到书院门口,却发现书院门口已经有好几名同窗在等候了。
“你们也是从家里跑出来的?”
几人相视苦笑,放在以往这些纨绔子弟看到对方倒霉,少不了一通嘲笑,然而此时此刻,同为天下沦落人,有的只是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门房的老头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动静,打开门一看,善意的提醒。
“各位小郎君,明日是重阳,书院不开课。”
薛二等人冲着门房老头深鞠一躬:“老伯,我等提前返院,还请行个方便。”
“即如此,各位小郎君快请,折煞老头子了。”
再度跨过书院的大门,薛二等人都有一种恍如隔世之感。
“诸位,我等去求山长做主吧。”李三郎提议道。
“没错,去求山长做主,或许此事还有婉转的余地。”
众人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与此同时,书院大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行人马正要闯进去。
门房老头赶紧拦住:“等等,书院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这些勋贵人家的奴仆平日里在长安城耀武扬威惯了,哪会将这个老头放在眼里,轻蔑一笑。
“哼,我乃是义兴郡公家的管事,别说是你这小小的书院,便是皇宫大内也去过。”
说罢就要带人硬闯。
老头一声冷笑,也不说话,拿出一个铜锣连敲三下。
还没等这些勋贵人家的奴仆反应过来,就听一阵弓弩上弦的声音,紧接着一队顶盔掼甲的军士从书院大门冲了出来,将一行人团团围住。
“奶奶的,是哪个不长眼的胆敢擅闯书院重地!”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管事见到来人,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牛牛大人!”
牛进达狞笑着将手中大刀架在管事肩膀上,吓得他跟筛糠一样抖个不停。
“小子,你可知道,在这书院念书的不是公侯家的,就是郡王家的,甚至还有皇子,如今你带人擅闯,是想要造反吗?”
管事的当场就吓尿了,磕头如捣蒜:“牛大人,这个罪名小人可担当不起啊,您看在我们家老爷的份上,就当小人是个屁,把小人放了吧。”
“呸,要不是看在高士廉的份上,老夫早就取你项上首级了,都给老夫滚蛋,再有人敢擅闯书院,老夫这口宝刀可不认人!”
“滚蛋!”
管事的如蒙大赦,马不停蹄的开溜了,其余人见状也不敢拿自己的脖子去碰牛进达的钢刀,只能灰溜溜的回府禀报,受责罚也好过掉脑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