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是通过分享一盒烟丝,亚瑟很快就与两位武官把感情弄得热络起来。
三人聊天打屁谈天说地,从英格兰的风土人情,谈到俄罗斯的雪原大地,而到了最后,由于相同的职业共鸣,三人又忍不住痛骂起不懂事的上级领导以及明珠暗投的自己。
在琐碎的言语中,亚瑟总算是模糊的构建起了对这个欧洲东方大国的基本印象。
从前亚瑟对于19世纪俄国的了解无非只有几个杰出的文豪与受到文豪抨击的农奴制与朦胧的行政体制。
至于对俄罗斯御前办公厅这个神秘组织的理解,更是只限于一点零星的简单信息。
但现在,这个概念总算清晰了一点。
俄罗斯御前办公厅,其前身是彼得大帝时期设立的沙皇陛下办公室,在叶卡捷琳娜大帝时期改为御前秘书处,保罗一世时期地位继续提升,并正式更名为御前办公厅。
只不过,在整个18世纪,御前办公厅都属于秘密不公开的组织,办公厅的职权范围也没有定数和法律依据,纯粹看沙皇的心情。
而在1812年后,为了应对拿破仑对俄国的进攻,御前办公厅被正式宣布公开化,其职能与上下级关系也开始接近于清朝的军机处,办公厅不对任何部门负责,而是直接向沙皇汇报工作,他们负责为亚历山大一世收集传达一切他感兴趣的事务和旨意。
比如说:与指挥官通信、安置战俘、安排军队补给和扎营等等。
万幸的是,这时候没有机关枪,也没有电报这种可以快速传递命令的手段,要不然坐在圣彼得堡指点江山的亚历山大一世完全可以通过御前办公厅要求前线将机枪阵地向左移动五米。
而在拿破仑战争后,御前办公厅的权力开始不断扩张,并且成功的把这种不受管控的权力以条文形式规定在了明面上。
《沙皇陛下办公厅条例》直接规定:沙皇陛下办公厅的存在是为了处理直接归沙皇本人研究和决定的事务,这里的所有事务由沙皇直接处理,或者由沙皇授权办公厅长官处理。沙皇意愿的范围无法确定,因此沙皇陛下办公厅的权限和制度也无法确定。
这段话总结起来,几乎约等于御前办公厅的权力是无限的。
而不久之后,俄国高级官员考核晋升以及对地方行政、警察机构的施政评价权力也被御前办公厅死死捏在手里。
在它的面前,俄罗斯的其他部门无不畏惧,谁要是得罪了御前办公厅,政治生涯提前结束都能算是善终了。
而权力的膨胀带来的自然就是机构规模的大幅度扩充,御前办公厅很快就在短短几年之内,从一个厅扩充为四个厅。
其中,第一厅负责监督所有部门工作,除海军部与陆军部外,所有部门首脑甚至于正教会总检察长都每天早晨都必须向第一厅汇报工作。
而第二厅则将立法权力抓在了手里,俄国司法部只负责执行第二厅的决议。
至于第三厅,则更是重量级。
准确的说,第三厅几乎囊括了所有亚瑟这个苏格兰场警司想都不敢想的权力。
第三厅下设五个处,第一处负责政治侦查,秘密监视国内革命组织和社会活动家,并办理政治案件。
第二处负责打击分离主义与宗教激进分子。
第三处则专门针对外国情报,不仅要监视境内的外国人,还要负责对外刺探消息。
第四处则是机动性的,他们专门负责处理国内突发舆情和重大事件,并收集重要信息。
至于第五处,他们的工作职责和几个兄弟部门一比,就显得平平无奇了。它专门负责书报、戏剧等文化出版领域的审查。
而为了保证第三厅能够顺利完成工作,他们当然也有自己的执行机构,那就是训练有素、遍布全国的俄国宪兵。
直接对沙皇负责,权力不受法律约束,而且随时随地能出动宪兵平事,这一切要素使得第三厅俨然成了御前办公厅里乃至于全俄国最不好惹的部门。
当警察能当到第三厅那种程度,也算是登峰造极了。至少在不列颠,亚瑟是想都不敢想的。
在这座小岛上,别说建立一个第三厅那样的组织,就连成立苏格兰场这样的普通治安组织,都有一堆人不情愿。
伦敦各个教区前不久还在议会发牢骚说:“原本以为建立苏格兰场能让教区的治安费支出降低不少,可年底算账才发现,往年伦敦教区自己聘请治安官只需要花十七万镑,但苏格兰场今年的经费都已经超过了二十五万镑。这么费钱的东西,不如直接解散了吧?”
不过各个教区的教士们虽然提了这么一嘴,但内务部在这个问题上却表现的异常强硬,解散苏格兰场谈都没得谈。
俗话说得好,建立一个部门容易,解散一个部门难。
或许教士们是真的在为教区住民考虑,需要把治安税降下来,但在内务部看来,这就是在夺我的权啊!
你今天可以把苏格兰场撤了,明天是不是打算把我们内务部也给撤了?
想降税?可以啊!你去向议会申请解散皇家海军,他们每年烧那么多军费有什么用?
你让他们少造两艘船,把造战列舰的钱拿出来补贴教区居民嘛。
亚瑟说到这个地方,两个大胡子武官也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他们越看这个英国佬越觉得顺眼,正二人想着约他晚上到哪儿喝顿大酒呢,忽然,使馆里走出了一位留着波浪卷发、拄着手杖、穿一身黑风衣、盖着大檐帽的中老年男人。
两位武官看见那位老绅士,赶忙笑着伸手打了个招呼:“Guten tag!herr metternich。”
老绅士听到这话,抬手轻轻碰了碰帽檐,随后便迈着沉重有力的步伐走下台阶,没过多久便出了使馆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