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寿宴。
李瑾瑜指着“糖醋鲤鱼”说道:“这盘鱼做的很不错,非常的不错。”
鹰眼老七道:“都说李公子学富五车,不想李公子对厨艺还有研究。”
李瑾瑜道:“不会做,只会吃,说是会吃也行,说是纸上谈兵也行。”
陆小凤道:“会吃也好,纸上谈兵也罢,左右无事,不如来说说。”
“那我就献丑了。
糖醋鲤鱼糖醋鲤鱼,自然是要以鲤鱼为主,最好的自然是黄河鲤鱼。
黄河鲤鱼肉质鲜美,做糖醋鱼的时候务必要外焦里嫩,保证鲜味。
如果是寻常的鲤鱼,不可避免带一些土腥味,便要做的偏酥脆一些。
再说造型,做菜讲求色、香、味俱全,摆盘和造型也是一大要点。
糖醋鲤鱼务必要做到头尾上翘,呈月牙形,但鱼头要稍稍高于鱼尾,摆出一种鲤鱼跃龙门的动态美感。
这一点炸鱼的时候便要注意,千万不可偷懒,毕竟,糖醋鲤鱼多数情况下是宴席菜,造型非常的重要。
人家求的是鱼跃龙门的吉利,摆出个臭咸鱼模样,就别怪人掀桌子。
再说刀工,麦穗花刀、牡丹花刀、瓦楞花刀都可以,但必须要大翻刀。
鲤鱼的嘴、鳃、肚、肉,炸完了之后全部都是张开的模样,这样才能把鲤鱼的肉炸透,防止半生不熟。
再说浇汁,不仅要粘稠适度,而且必须是酸不压甜,甜不压酸,最好甜稍微多一点点,防止醋的呛味。
点缀的藕片和莲子,让这道菜的层次更加丰富,而且荤素搭配……”
李瑾瑜别的不敢说,在吃方面确实有些研究,尤其是各种肉食。
众人本觉得糖醋鲤鱼很平常,听到李瑾瑜这么一说,顿时觉得这道菜果真是色香味俱全,当即食指大动。
陆小凤打趣道:“你这锦鲤鱼,怎么这么喜欢吃鱼呢?”
李瑾瑜道:“你这家伙,难道你这陆小鸡从来都不吃鸡么?”
众人闻言哄堂大笑,陆小凤指着一盘葱烧海参说道:“河鲜伱了解,海鲜你了解么,不如说说海鲜。”
“海鲜我也有些了解,你别看葱烧海参名字普通,这可是一道大菜。”
“有多大?”
“想做这道菜,要准备很久,而且要三次入味,使用多种技法……”
说完葱烧海参,李瑾瑜又说了水晶肘子、干烧鲳鱼、八宝布袋鸡、蟹粉狮子头,说的众人口水直流。
坐这桌席的,要么出身富贵,要么门派之主,要么交友广阔,都是吃过见过的,寻常美食本不入眼。
可经过李瑾瑜介绍,再加上花家的厨子确实厉害,竟都吃的津津有味。
尤其是陆小凤,好似八辈子没吃过饭一般,吃得满嘴都是油。
蓦的,陆小凤忽然问道:“你既然这么会吃,不知最好吃的是什么?”
“千人千味,有人爱吃肉,有人爱吃素,有人爱吃甜,有人爱吃酸,有人爱吃山珍,有人爱吃海味……”
“我问的是你最爱吃什么?”
“如果说最喜欢的海鲜,一定是鲍鱼,当年见巨鲸帮沈帮主的时候,有幸吃到一道红烧鲍鱼,至今难忘。”
“这儿不也有鲍鱼么?”
“不一样,不一样,沈帮主招待我的,是毒龙岛特产的美人鲍……”
听到“美人鲍”三字,宋问草忍不住紧了紧腰间药囊,这两天,他总觉得有人在盯着他,心里一直毛毛的。
尤其李瑾瑜刚刚开口,陆小凤、铁飞花、花满楼,同时看向了他。
宋问草脸上冒着虚汗,支支吾吾的说道:“诸位看我做什么?我就是个野郎中,可不懂什么海鲜河鲜!”
李瑾瑜冷笑道:“是么?”
陆小凤厉声道:“宋问草,别的东西你不知道,美人鲍你不知道么!”
铁飞花道:“这两天,我给了你很多次机会,刚才吃饭的时候,也数次提醒于你,只要你有半分悔意,我便给你三分脸面,但你不能执迷不悟!”
花满楼道:“铁鞋,好久不见!”
鹰眼老七等人,原本好奇四人为何对宋问草发难,听到“铁鞋”二字,惊呼道:“铁鞋,你是铁鞋大盗?”
宋问草想要起身跑路,但眼前这种场面,哪里容得他有半点机会。
“众所周知,铁鞋大盗十几年前就已死去,你们说我是铁鞋大盗,岂不是天大的玩笑,这个笑话不好笑!”
“双胞胎诡计,铁鞋大盗实际上不止一人,你不会觉得,一个如此简单的计谋,可以隐瞒这么多年吧?”
“你……”
苏樱道:“我来了之后,给花伯父号了一次脉,那个时候,我便已经在怀疑你,因为你开的药不对!”
李瑾瑜道:“但这不是证据,毕竟你可以说自己学艺不精,只要你抵死不承认,我们拿你毫无办法。”
陆小凤道:“其实我也很早就怀疑你了,当时在朱停家门外,我发现了你的踪迹,花家密室是朱停设计的,你想绑架老板娘,以此来威胁朱停。”
铁飞花道:“但这也不是证据,这只是猜测,你仍旧可以抵死不认。”
花满楼道:“我只能监视你,想要看看你这几日有没有什么古怪。”
宋问草惊道:“可你……”
花满楼道:“瞎子,耳朵灵,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些天做的事,十之七八都落在了我的耳朵里面。”
何珺琪笑道:“比如你吩咐你的女儿在酒里下迷药,不巧的是,迷药已经全部都喂了我的宝宝们了。”
陆小凤道:“比如你让瀚海国的弓箭手暗中潜入,你可真是大胆,竟然敢在中原动兵,你可知惹恼了谁?”
李瑾瑜道:“当然是惹恼了我这个刚刚上任数月的江南道巡察使,你可能不知道,我有调兵的权力。”
花满楼道:“你最不应该的,就是在私下里的时候,露出原本的声音,我听过那个声音,记得非常清楚。”
“那又怎么样?”
“所以,能不能先摘下面具!”
花满楼猛地一记流云飞袖,轻飘飘的劲力落在铁鞋大盗脸上,易容面具顿时破碎,露出他的本来面目。
当初花如令斩首铁鞋大盗,众人都看过铁鞋大盗的真面目,此时得见宋问草真容,纷纷倒抽一口凉气。
宋问草近些年带着面具生活,面容虽然有些变形,变化却不是很大。
鹰眼老七勃然大怒:“药罐子,你竟然真的是铁鞋大盗?”
花如令喝道:“宋问草,我和你相交十余年,你却如此害我,你……”
事已至此,宋问草也不装了,冷冷的说道:“你杀了我哥哥,我刺瞎你儿子的眼睛,让你伤了十几年,也算是一报还一报,有什么不对!”
宋问草随即环视一眼,面容变得狰狞扭曲:“你们都欠我一条命!”
鹰眼老七勃然大怒,喝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欠你一万钢刀!你且等着,老子这就把你切成臊子!”
宋问草冷笑道:“你们这些人,哪个没与我喝过酒、吃过饭?只要我稍微下一点毒,你们难道能活命?”
“石鹊,去年三月,在武当山与你喝茶下棋,至少有七次机会杀你!”
“苦智,去年五月,咱们在少室山论佛五日,我能杀你十二次。”
“鹰眼老七,当年你邀请我去十二连环坞总舵,若是我稍有歹心,你一家老小都已经被我送上黄泉路。”
“还有花如令,若是我不想零碎的折磨你,而是下死手,你转世投胎的下辈子都已经会打酱油了。”
“花满楼,我弄瞎你的眼睛,却没有杀你,难道不是饶你性命?”
这般无耻的发言,便是石鹊道长苦智禅师那种高人,都气的面色发白。
心说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认识这么个疯子,真是人生最大丑事!
花满楼道:“你说这些,只是想为人争取时间,好去密室里盗宝,顺便让瀚海国的高手完成布置。”
李瑾瑜道:“我刚才说过,你不该得罪我这个江南道巡察使,那些瀚海国的弓箭手,已经被处理掉了。”
铁飞花道:“你的那些真正的亲信手下,也已经被擒获,如果你指望这些人来翻盘,实在是想的太多。”
宋问草冷笑道:“哼!早在你们几个出现的时候,我就没指望这些,你们以为我一点底牌都没有么?”
花满楼道:“如果你的底牌,是从霹雳堂购买的火云霹雳弹,那我觉得你可以放弃,因为我已经嗅到了。”
陆小凤道:“花满楼耳朵灵,他的鼻子同样很灵,这都是拜你所赐!”
宋问草发出了一声哀嚎。
他的底牌几乎已经用尽,只剩下一个不知靠不靠谱的后招,此时已经犹如落入陷阱的野兽,已经走到了最终的绝路,只能发出绝望到极致的惨叫。
“为……为什么你要阻止我?只要我拿回玉佛,我就能辅佐王子登基。
我女儿已经取得他的青睐,只要王子登基,我女儿便是瀚海国王后,我则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丈!
为什么要阻止我?我尽心竭力获取荣华富贵,难道是错误的么?你们哪个没做过错事?谁有资格杀我?”
听着宋问草的咆哮,花满楼并没有复仇的快意,反而觉得空虚。
不过他很快就感觉到,双手被李瑾瑜和陆小凤抓住,来自于好朋友好兄弟的鼓励,让这些空虚不值一提。
“你的医术那么高明,本该济世救人,为什么要做这么多的恶事?”
“你怎么能明白,玩弄别人的性命于股掌,是一件多么快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