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轻狂的时候,李瑾瑜曾想着在神龙元年,靠武力夺取至尊之位。
为了这个目的,披着马甲在江湖中历练的时候,总是会抱着有枣没枣打三杆子的想法,结交各路前辈高人。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李瑾瑜甚至想过神龙元年,月圆之夜,紫禁之巅。
这个幻想时间有多长呢?
在惊雁宫的时候,李瑾瑜心中还有这个念头,只不过和当初大不相同。
当初想的是靠着武力夺取,惊雁宫内则是想着能不能让武则天搭便车。
然后就被狠狠的打了两棒子。
吴明一棒子!
玉罗刹一棒子!
破碎虚空的难度,或许真的降低了一点点,但无论如何降低,都有着非常严格的底线,绝对不允许投机取巧。
玉罗刹的高深修为,再加上天魔解体大法,以及连续有人破碎虚空开启天地之门,仍旧悲哀的倒在了地上。
吴明精通如来神掌和天残脚两门当世顶尖的绝学,还有能够近乎无限席卷天地元气的摩诃无量,当他出现取巧的念头之后,结果就是去桂林养老。
同一笑,到头万事空!
雄图霸业,爱恨情仇,尽归尘土!
他们的失败是有价值的,不仅在于收服某些势力,还在于让李瑾瑜放弃无聊的幻想,把放飞的内心重新收起。
当放弃这些热血的幻想,让放纵的内心恢复冷静,重新审视过去,才知道年少轻狂的时代,犯了多少错误。
荒唐么?
荒唐!
可笑么?
可笑!
后悔么?
不后悔!
不气盛能叫年轻人么?
谁年轻的时候没有少年热血?
李瑾瑜觉得可笑,不是对于过去那些荒唐事的讥嘲,而是当心态变得成熟之后,对于少年热血的美好怀恋。
少年老成难道是什么好事?
如果在老年的时候,连一点点的气盛都不曾有,不也是一种悲哀么?
当然,怀恋的是热血,不是荒唐!
犯了错误要改正!
甚至有些时候,要改正的不仅是自己的错误,还有老祖宗犯下的错误。
谁让你要继承老祖宗的遗产呢?
继承了遗产,就要承担责任!
从听到孩儿的啼哭开始,李瑾瑜便明白一个道理,自己身上背负的,不仅是臣属的期盼,还有自己的孩儿。
李唐江山,老祖宗那一代是靠着兵马抢夺,后世有样学样,杀戮至今从未停止,天家无情,但这未免太无情。
祖辈的对错,李瑾瑜不想评价,这种事情不是分大饼,没办法用饼状图的方式分割,也没办法用对错来评价。
明争暗斗,彼此倾轧,父子反目,手足相残,一登九五,孤家寡人!
李瑾瑜觉得不该是这样,至少不希望自己的后辈杀得血流成河。
一旦动了心思,就会没完没了。
自家那些夫人,哪个背后没有站着一群前辈高人,苏樱没有靠山,但把她给惹急了,大家肯定一起玩儿完。
越是到了关键的时刻,就必须要保持稳定,绝对不能操之过急。
稳!
一切都要求稳!
李瑾瑜长长的呼了口气,轻轻抚摸着手中的赤霄,弹剑低吟浅唱。
没有人知道李瑾瑜唱的什么,就连李瑾瑜自己也不知道,这只是随心而为的抒发,却让天象随之而改变。
贪嗔喜恶怒,悲愤哀怨妒,一切尽在剑曲之中,一曲终了之后,李瑾瑜仍旧是智珠在握战无不胜的李瑾瑜。
“小伙子,你很孤独啊!”
李瑾瑜背后出现一个声音。
无需回头,李瑾瑜便知道,来的人是在焉耆都护府求而不得的济公。
不是什么天眼,也不是什么无上大宗师的感官,就是嗅到了味道。
葱烧海参的味道!
李瑾瑜笑道:“拿着这把剑的就是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当然孤独,前辈是佛门圣僧,不知是否明我心意。”
济公往日总是面带笑意,此刻却非常严肃的说道:“我知道你身上背着很多的重担,但你不能够放下来。”
李瑾瑜道:“这可真是奇了,你难道不该劝我四大皆空五蕴皆空么?”
济公正色道:“寻常人自是可以追求五蕴皆空,但你不行,如果我劝你放下一切,那就是在谋财害命!”
说到此处,济公想到了一个人。
萧衍!
此人对于佛法的尊崇,已经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没错,这不是信仰,而是疾病,罗汉低首菩萨摇头的疾病。
萧衍把佛法高高的举起,给了僧人无与伦比的地位,让整个天下遍布佛门寺庙,佛门处处皆是繁花似锦。
然后呢?
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侯景振臂一呼,从者云集,杀得尸山血海。
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这都是孽债!
什么狗屁皇帝大菩萨,不过是堕入心魔陷阱的偏执狂罢了,他的心魔已经深入骨髓,菩提达摩也渡不了他。
济公行走天下,体察人间百态,当然明白这个道理,他只会劝李瑾瑜仁政安民,绝不会说什么四百八十寺!
李瑾瑜道:“害命我可以理解,谋财却是谋谁的财?大师需要钱?”
济公撇了撇嘴:“如果我身上没有足够的钱,怎么周济穷苦?我虽然不需要钱,但有些人很需要钱。”
“他们需要的是钱么?”
“救急不救穷,这个道理贫僧很久以前就懂,至于具体该怎么做,贫僧说不出大道理,只能亲身去见证。”
“道理从来都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只有经过实际检验,才能知道书上写的是道理还是歪理。”
济公略有些好奇:“你转变得似乎很快啊,这么快就醒过来了?”
李瑾瑜道:“我从来都没有睡,自然不需要恢复清醒,不过还是要感谢大师的倾听,让我舒服了许多。”
“这是贫僧应该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