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门首一行十数人,个个头缠绢布,全身挂素,却不见向不灭和吴长青,连几大护法都不见,当面一人正是郑印郑仇天。郑印见了慕容飞,双目赤红,高叫道:“慕容飞,我道你是豪杰,斗剑我自认输,你我两边恩怨已了,如何下毒手杀我门人?”“此言何解?”“休要推搪,那日斗剑之后,我帮左右护法,四大供奉当夜都遭了毒手,不是你,还有何人?”言罢,掣出背后一把宝剑,“今日你我再决生死。”慕容飞见那宝剑,如刀似剑,又细又弯,恰似一轮弦月,原来这便是传说中的“红月”宝剑,想来这郑印没有趁手兵器,不敢来寻仇,这时得了宝剑,才来计较。慕容飞道:“郑印,我自说一句,不是我等和社所为。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如要相斗,只管来。”郑印见他面目肃穆,不似作伪,但骑虎难下,大踏步上前。和社众人都要抢出,慕容飞拦住道:“创社第一战应由我来。”曹骏道:“哥哥肩背有伤,还是小弟来应对。”“料也无妨,且与我观敌瞭阵。”两人下场放对,一个是红月宝剑,白日生光,一个奔雷大剑,晴天霹雳。这一场正是龙争虎斗,正要动手,街面一片嘈杂,大队骑兵驰来,瞬息间,将在场众人尽皆圈住。旗手左右一分,蹚出一匹红龙驹,马上端坐一人,如渊似岳,面目黧黑,身形虽矮,气势滔天,正是赵宋亲王赵二郎赵光义,身边背后簇拥无数禁中高手。赵光义道:“两位少侠,且息怒,本王愿一手托两家,罢斗如何?”郑印面目铁青,双手一合,宝剑入鞘,一言不发,掉头便走,屠龙帮诸人退走,干净利落。慕容飞见赵光义脸色数变,阴晴不定,心道:“这人心胸狭隘,是个小人。”赵光义干笑两声,道:“慕容社主,可否请本王入内一观?”“此为应有之义。”众人拥着两人,入内,赵光义大队骑兵留在外面,身边背后跟着十来人,进了正厅,主客分坐。赵光义开门见山,“我皇兄有事不便前来,特托我前来,和为贵,义为先,慕容社主这‘和社’堪堪比肩我皇兄之‘义社’?”慕容飞笑道:“岂敢与圣上比肩?”“我皇兄近年行容谨慎,多少勋贵巨贾,或挟情或千金,都想得个字号,都不得准,慕容社主好大的面子。”“都是陈抟老祖的颜面。”“可容我拜见道祖?”曹骏道:“我师已回转,王爷来迟了。”“无妨无妨,只是今日和社草创,我座下有些人物,仰慕各位高人,也想加入,不知,,,,,,”,“恐有不便。”“无妨,只是让他们见识一二。”慕容飞心道:“好你个黑厮,竟要折我面皮。”双方言语之间,早有人腾的跳到院中,高叫道:“和社以武立本,在下无名小卒,想求教一二。”龚十八迎了去,道:“堂堂绝命剑客,如何是无名小卒,我来领教一二。”众人一悚,武林三绝:绝情剑客仇明月,绝命剑客陶无双,绝杀剑客姜凤奴,想不到这貌不惊人的小老头,竟是绝命剑客。今日和社创社,虽有地利人和,奈何不能杀人,不占天时。龚十八自是知晓,谨慎抽出金剑,拉个架势,唤作:八方来客。陶无双却不掣剑,双掌一前一后,抢入便攻,两人放对,不及二十回合,龚十八一个筋斗翻出场外,众人定睛看去,但见陶无双掌中已多了一口三叉短剑,背上却别着三根金针,绝命剑客面带惭色,掩面退走,原来龚十八要想杀他,这三根金针就插在要穴了。曹骏忙将龚十八迎入后堂。有人忿怒,跳出道:“再来领教。”李胜北长身而起,踏步入场,拱手道:“喻老剑客好。”“你识得我?”“当年纵横西南的‘天南一剑’喻龙宿喻老剑客,哪个不识?”两人放对,不及二十回合,一冲一撞,喻龙宿连退三步,道:“长江水后浪推前浪,江湖上一代新人换旧人,年轻人,好拳法。”李胜北微笑拂袖进了后堂。张果跳出道:“今日只宜三阵,这最后一阵,哪位赐教?”“我来会你。”众人只见一个活猴也似的怪人,身披大红斗篷,蹦跳而来。曹骏一惊,道:“贤弟小心,这人是柏无道。”张果沉声道:“原来是‘火眼钻天魔’,久仰久仰。”众人都为张果捏一把汗,武林素有言:三十三路名侠,不及八大天魔,八魔以心剑魔为首,火眼钻天魔名列第八,实是邪派数得着的高手。那柏无道扯去身上大氅,众人见他容貌丑陋,尤其是双眼被一片红火胎记遮挡,平添无边狰狞。两人放对,柏无道跳将起来,似天外陨铁,以身为器,直击张果,出招诡异,张果只凭肉掌,两人动手,转眼五十回合,不分胜负,慕容飞双眼不离赵光义左右两人,却瞧不出端倪。忽的场中金光一闪,原来那柏无道久攻不下,心下焦躁,“什么时候,这小辈武功如此厉害?”没奈何,亮出一对铁爪,双手精光闪烁,施展“钻天破云”的本领,瞬息便扯下张果几片衣襟,众人正要呼喊,张果却大笑,那几片衣襟,突的化作活物,或雀或鹰或鱼或蛇,四下一攒,急攻柏无道双眼,柏无道魔眼一动,早看出是虚幻,不为所动,刚要进击,忽的一阵刺痛,只见一条飞鱼,一头撞来,竟钉在脸颊之上,直钉的鲜血崩现,柏无道心中一片茫然,这不是幻术,双爪一摆,将其余几物撕碎,哪知张果早绕到后背,只一掌,印在火眼钻天魔后心,打的一个踉跄,胜了一招。曹骏忙上前扶住张果,只见张果全身湿透,劲气虚浮,显是尽了全力。那柏无道倒是无事,暴跳如雷,再要动手,赵光义咳嗽一声,只得退下。赵光义干笑道:“和社群雄武艺了得,不愧为中原名侠。不过自古‘俠以武犯禁’,我自有招贤馆,不知,,,,,,”“多谢晋王美意,我等只是草民,不喜约束。”赵光义正要发作,外面忽的奔入一人,单膝跪地道:“启禀王爷,官家宣召。”赵光义没奈何,带了人马,缓缓而去,来时如涛水拍岸,退走似海浪逐心。
慕容飞进了后堂,望见龚十八,胸腹间中了一招,此时隐隐透出血迹,李胜北脸色惨白,刚刚也吐了血,原来三侠尽了全力,慕容飞和曹骏要防备向不灭和吴长青,只得如此,创社之初,不能败北,结果龚十八以伤换招,胜了一阵,李胜北强自撑住,半步不退,受伤最重,张果只是脱力。慕容飞恨声道:“可恨赵二郎,如何这等霸道?且容我再跟他计较。”多亏乾元道长在座,给几人疗伤,后院各家宗主都劝慕容飞慎重,不可轻动,自古民不与官斗,此事暂且记下,其后众人纷纷离去。
且说赵光义过御街,进宣德门,入了皇宫内院,身边背后众人纷纷散去,他趋步而行,到了一座大殿,望见宋帝正在斜坐锦榻饮酒,见他进来,哂笑道:“二弟,来迟了,且罚酒三杯。 “谢官家。”赵光义连饮三杯,一旁陪坐。赵匡胤道:“那慕容飞亦是你的晚辈,看在慕容兄弟颜面,如何难为?”“启禀官家,他不该用个‘和’字,此为不敬。”“原有些许道理,但贤弟不知,这字是他门里传下,陈老祖已告知我,以后切不可为难于他。”“是,陛下。”却不起身,两人又连饮几杯,赵匡胤酒意上涌,跳到场中,一招一式,拉来“神拳势”,此一路为万拳之母,封门、抱月、勾手。。。。。。三十二路六十四式,端的精妙,待宋祖双掌封闭,赵光义突的跳起,伸掌钩挂,两人拆招,只三四回合,赵光义一个踉跄跌出,赵匡胤哈哈大笑,“二弟,需多下些功夫。”“大哥叶里藏花手,当真精妙。”“说笑,说笑,我当年见了天绝手风采,创出这招‘叶里藏花’,却再也无缘和当世豪杰切磋,甚憾。”言罢,仰天长啸,他神拳无敌,俗世功业无双,心下畅快,这一声,便无穷无尽,将气息尽数吐出。赵光义笑道:“大哥,陈老祖的‘蛰龙诀’果然了得。”“果然,你当一魔二妖三仙四圣五绝都是假的,都有过人之处。”“这些江湖草莽,不服管束,高风亮退隐近三十年,妖道潜行,妖僧漂流,天仙年幼,地仙避世,睡仙年迈,剑圣自囚,卜圣体弱,酒圣无朋,医圣牵连,天绝愚忠,地绝逍遥,人绝短视,金绝势利,银绝半疯,我观天下武林,早有疲态。”“故而,你联络佛门,请动密宗,收罗十大名剑,二十四路剑侠,,,,,,”“官家,,,,,大哥,,,,,我,,,,”“罢了,罢了,若不是太后说项,我怎会饶你。”赵匡胤扶起兄弟,道:“你是亲王,当尽心尽力为社稷而为,不要久涉江湖,我已拟旨,授你‘泰宁军节度使’,操练兵马,备伐北汉。”“微臣遵旨。”赵光义心下暗喜。
两人归坐,褪去外袍,拭了头面,再整酒水。赵光义敬上一杯道:“大哥,观剑圣弟子如何?”“此子不凡,日后必有福报。成仙做祖,一代宗师可望。”“大哥如何这般看重此子?““你道我照拂他,都是慕容二哥的面子?”“还有何说?”“可还记得雪夜仿贤否?”两人思绪顿时飘到数年之前,那日,汴京下了大雪,两人冒雪赶到赵普府上,赵普竟也未睡,迎宾亟出,帝王立风雪中,赵普惶惧迎拜。二王遂入,掸去雪花,脱了斗篷,设重裀地坐堂中,炽炭烧肉。赵普夫人行酒,帝王皆以嫂呼之。那一夜,帝王雪夜访赵普,君臣围炉定天下。赵光义道:“则平先生大才,六策定天下,我以师视之。”“你可知则平先生膝下几子?”“两子,承宗已入官学,承煦尚幼,刚读书。”“你却不知,建隆遗子之事?”“大哥是说,,,,那,,,,,,”“哈哈,慕容留下三道剑痕,就是告知我,那孩子他取了去。”那建隆遗子本是赵宋初的一桩大案,二王之下,第一能臣赵普的府中,诞下一子,哪料不及满月,竟被人盗走,赵普又急又怒,求告宋祖,全城大索,哪知音讯全无。没奈何,只得悬赏天下,又不敢名言,堪堪找了三年,没有结果。当时牵连甚广,直到今日,赵光义才得知其中关窍,原来如此。
赵光义道:“大哥,那慕容不肯再伐南唐,辜负大哥拜他太尉、山南道节度,又追封河南郡王。”“你怎知我心意,慕容自幼痴迷剑术,习得神剑,天下无敌,哪料遇到天绝,虽不败却难胜,他素来心高气傲,哪能忍耐。弃了这俗世繁华而去,潜心练剑,要再斗拳王。显德年我任点检,他任副贰,我以兄视之,如何能不知他心意,当年他诈死埋名,我便顺应其意,放他远走天涯,想来也有二十余年了。”良久,赵匡胤道:“郑印年幼,不要计较。”“大哥,我自知您心意,但此人仗着您宽厚,数次大闹京城,还敢摆什么锁龙阵,实在不当人子。您听他的屠龙帮,是何用意,此心当诛。”“你呀,总是杀心太重,终是我负了郑二哥,陶贤妹师从上代天仙,武功盖世,不好计较。郑印终是我等晚辈,不必如此。你速将毒王甚么的召回,不可在东京汴梁城布下什么毒阵!以免伤及无辜。”赵光义见宋祖严厉,不敢有违,连连应是,心下却不以为然,向不灭的毒阵已经将屠龙帮、和社尽数困住,哪能轻易召回,事成之后,大哥怪罪,自有杜太后劝解,言尽于此,两人各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