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人一落场中,金太保大惊,来者非别,正是地绝手,鹿角庄阴阳八卦侠陆枬陆长清,另一人却是人绝手,失了一臂的崆峒老教主,百变神手侠李逸安,此二老一到,劈波斩浪,所向无敌,寻常军卒如何抵挡。正混乱间,场中忽地腾起大片火焰,那十几辆刚刚赶到的炮车,立时起火,药粉飞扬,火星乱跑,轰隆声中,四下崩碎,桃花谷一片硝烟,人人自危,寻常军兵抱头鼠窜,狼狈不堪。火光中,一身形高大老者哈哈狂笑,金太保大怒,“ 羊化天,你敢坏我好事? ” “诶,金太保何出此言,某家乃是为了我乖徒儿来出气的,也是还你人情。” 来者非别,正是管应子放火的师父,焚心老祖羊化天,亦是地狱门元老人物。此三人一闹场,和社立即转危为安,阴阳八卦侠低声对慕容飞道:“神剑,骷髅僧并金太保都在这厢,那厮身边还能有谁,可速去。”
北地清凉河畔,数百骑围了营帐,骑士个个有伤,马匹头头无神,都是败军模样。大帐中往来穿梭,都是信使。直忙活到天色渐晚,四下升起灯球火把,亮子油松,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御纛之下,巨帐之中,隔了几重帷幔,有人唉声叹气道:“可恨,可恼,可杀。” 忽地内帐外,有人叹息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小辈,你还敢来?” “我不欲杀你,只你屡次三番寻我晦气,不得不来尔。” “来了便走不得。” “我也很想见识一下,能破‘神拳势’的风雷斧,到底有多强。” “你这等以武犯禁,最是该杀,今日便让你知道厉害,来人,与我拿下。” 内帐中有人,悠然道:“是,陛下。” 布幔挑起,光亮透出,只见外帐之中,站定一人,军兵打扮,背后背剑,内帐走出一人,身形巍巍,高冠博带,一手捧宝剑,一手甩拂尘。慕容飞眼神一凝道:“剑君?” 老道笑道:“华州莲花道,来到幽州城。别我游何处,秋空一剑横。不敢,小老儿正是道门宗莲花,竺阳周。” “果然是道尊当面,我说这里里外外,没甚军士,赵老二能有如此胆量?原来有高人压阵。” 竺阳周笑道:“小老儿痴长些岁月,当年陈元庆邀我斗剑,贫道清净修为,不理俗务,未能一睹天下十大名剑风采,吾心甚憾。一晃多年,当年的天下名剑,纷纷陨落,今朝见到故人之子,神剑传人,道心甚慰。”“ 休发此言,我来不是杀你,你乃剑中君王,我却是剑圣弟子,借师名问一句,道尊可否退让?”“我道门莲花与和社还能斡旋否!”“既如此,刀剑无眼。”“请。”两人再不搭话,各取宝剑,亮出门户,慕容飞横剑当胸,乃是守势,“铁索横江”,竺阳周插了拂尘,亮剑一招“月下青萍”,帐内杀气弥漫,慕容飞深知剑君成名已久,盛名之下岂有虚士,小心展开七步追魂,试探对手剑法,竺阳周积年的剑客,剑法平直,纵横击刺,隐去本身剑诀,让慕容飞摸不着头脑。那帐内剑光霍霍,杀气四溢,帐外御林持矛簇拥,无人敢近。慕容飞慢慢沉下气来,这道尊武功高绝,偏偏跟以往对手不同,无半分杀伐之气,剑法一味固守,但却似蛛丝一点一滴缠在阴阳剑上,渐渐只觉掌中大剑沉重非常,风雷剑法发挥不出五成威力,对手宝剑圈转,每每自己急攻十数剑才还个一两招,却门户森严,自己攻不进去,其身法也快,慕容飞暗想,这人剑法高妙,这等功夫必有大威力,也必有大破绽,虽是明了,但要寻到破解之法,千难万难。转眼三四十招已过,风雷剑凝聚不成,闪电剑难出,可见剑君这套功夫专门克制四御剑法。慕容飞心念一动,一套玲珑施展开来,他剑法变,剑君变得更快,剑尖晃动,化作无数圈转,将玲珑十三剑都笼罩其中,忽然返还回去,正是十三招合一的一剑,彼时狂风大作,剑气勃发,一股银光从剑君处飞扑慕容飞,只听一声大喝,光华亮处,嘡啷啷一声大响,两人各自退开数步,剑君宝剑嗡嗡震颤不休,连忙左手掐诀往剑上一抹,止住剑势,道:“ 好小子,能窥破我的玄机,有一套。”“好说,想不到剑君武功后发先至,取人破彼,厉害。 ” “今日斗剑,不分高下,今日之事,却有胜负。 ”“剑君要留我? ”“凭我如何留你,不过有人要留你。 ”话音落处,内帐中挑帘行出两人,与剑君成犄角之势,三人夹击慕容飞。小剑圣虽不惧,但闪目看去,却是大吃一惊。东首一人长身玉立,极其雄壮,麻布衣衫,掌中抱一口练鞘长剑,也是一口大剑,脸上淡淡笑容。慕容飞不看则可,一见之下,正要行礼,连忙生生止住,只因此人和剑圣身形相貌有几分相似,更难得浑身剑气圆转流动,不细看,竟和慕容延钊一模一样。西首一人,一身白麻衣,怀中抱刀,脸上纵横伤疤,尤其双眼已盲,系着白布。慕容飞细看使剑之人,越看越和师尊长得像,只是剑圣常年不拘言笑,这人总是笑眯眯的,不由心中一动道:“阁下可是慕容龙城前辈? ”“ 怎么,连师叔也不叫?”那人嘴角一挑,似笑非笑问道,“既知我名,还不弃剑。”原来此人便是当年中原剑神慕容龙城,和剑圣慕容延钊本是一奶同胞,年少时便合力闯下“四御双侠”的名号,中原论剑后,更有剑神、剑圣之名,后两人因事分开,这剑神听闻去了海外苦修,不想今日此地现身。慕容飞再看瞎眼人,只觉一股寒意从脚底板升到头发梢,浑身鸡皮疙瘩丛生,方知这厮是个妖魔。
当下三大高手围住慕容飞,内帐赵光义心中喜道:“ 看今日,这小辈如何逃脱?” 慕容飞不慌不忙道:“剑君当面,我能应对一二,剑神到了,我自知不敌,却想相询,这厮是哪个? ”“你知他名,不见他的刀。 ”“刀中不二?! ”“ 不错,正是。”“好,好,赵光义,你若是死了,必是不冤。 ”“ 大胆,还不与我拿下。” 三大高手听了,齐齐跨上一步,慕容飞不再说笑,阴阳剑一横,剑气鼓荡,三人这一步,却迟迟踏不圆满,被剑势所阻。道尊和剑神眼神一动,都微微一缩,避开正面杀气。那刀中不二却哼了一声,呛啷声中,长刀出鞘,一击而出。慕容飞见他那刀,狭长碧绿,无刀锷无刀鑚,无头无脑,似刀似剑,这一击之势,有天河倒泄之力,属实是好刀法。刀不快但凛冽非常,随这长刀一划,那两把剑一左一右,奇袭而来,三人联手一击,外帐立时鼓起,如同一个巨球,众御林唬得齐齐退了一步,下一时,嗤嗤之声不绝于耳,那牛皮大帐被切割出无数缝隙,丝丝缕缕剑气射出,外面立时扑倒十数人,都被刀光剑气所伤。四大高手里面搏命,泄露点滴都能伤人。慕容飞只觉压力倍增,刀中不二不用快刀,只以一个劈字诀,敌住风雷剑法,道尊剑法如丝如茧,缠绕上来,只再接的几招便再难脱身,慕容龙城剑法更高,并不出手,只移步侧身,不停变换身法,便逼得慕容飞后退,要的便是一出剑必杀之势。不过十余招,慕容飞便支持不住,不及多想,四剑合一,闪电神剑横拦,将三人逼退半息,不等三人反手,慕容飞大喝一声,外帐立时破碎,剑芒大作,精光一闪,正是惊天一剑,两把剑立时闪避,刀中不二却硬撼一刀,刀剑相搏,一声巨响,阴阳剑被劈断,断剑飞射,刀中不二闪身躲过,哪知那断剑直飞内帐,却原来不是断剑,乃是阴剑一击,只听内帐一声大喝,风雷声大作,哪知刚响起来便衰落下去,赵光义于内闷哼一声。剑君、剑神听了一惊,不敢再缠斗,上前就要搏杀慕容飞,忽地从外圈跳进来两个老头,一个使铁杖,一个使双剑,护在慕容飞两侧,其一笑道:“ 竺阳周,好久不见。”道尊大怒,“何必我,你敢出手。 ”来者非别,却是天地孤影侠何必我、游龙戏凤侠万明楼两位老剑客。慕容飞得二老相助,缓了一口气道:“走。”
那厢三人正要上前,猛见慕容飞单手一挥,三颗黑乎乎的物事分袭三人,剑君见势最快,喝道:“风火雷。” 袍袖一甩跳出圈外,剑神单剑反背护身,也退了开去,那刀中不二听见声音不对,迟疑一下,忽地跳开,哪知眼盲看不亲切,一头冲进内帐,咔嚓一声,似是撞断什么,内帐立时坍塌一半,那三颗风火雷突的打到地上,滴溜溜转了半晌,哪里能爆,竟都是假的,这一下直气的几个老怪物齐翻白眼,找人晦气,对手早就走了,外面刀矛虽如林,如何抵挡三人,被冲开血路而去。
却说桃花谷中混战,金太保眼见形势不利,立时率众撤走。群侠收拾残局,打点北地山诸事,不及十日,离了山门,依约定在幽州西南一处古洞聚合。其洞万年琢成,气象缤纷,当地人称为,六聘山佛光洞。因其深幽神怪,无人敢深入。群侠何惧,水陆都行,直进了十几里,曲曲折折,幽幽淫淫,忽地豁然开朗,乃是百十丈一处大洞。曹骏打头,举火把前行,只见对面巨石之上,端坐三人,牵头一人正是大哥慕容飞,其后也是认得,忙上前与两位老剑客见礼。三侠也起身迎接,众人欢聚,见无人伤损,都是欢喜。说起两位绝手剑客,言说大战后,联袂而去,不便相留,羊老祖也是不辞而别。只李老教主言说,慕容飞杀了剑魔,天下名侠都要相助和社。何必我、万明楼都点头称是,慕容飞等大喜。
众人计议一番,两位老剑客告辞而去。和社众人歇息几日,慢慢商议对策。赵老二身边高人不少,老一辈的道尊、剑神,更有金太保、向不灭等佛道两宗人手,现隐隐又有妖僧属下,瀛洲倭鬼,剑魔所遗三十六神兽。慕容飞道:“不必着急,现下万老剑客替我等传信天下,各路名侠都要汇聚,届时破了胡谍帮,杀尽妖僧手下,僧道两宗不足为论。”众人再问起道尊、剑神武功,慕容飞道:“曹二弟可敌向不灭,张三弟可敌金太保,叶圣主可敌道尊,剑神交给我。 其余众兄弟可杀尽贼寇。”曹骏道:“不错。”说罢,唤过卢明月道:“可知倭鬼有个高手号称‘刀中不二’? ”“方才听老师说起。 ”“可有所悟? ”“杀了他,我就是‘刀中不二’。 ”众人都笑,孺子可教。叶东升道:“众家兄弟加紧参悟道藏真言,以待天时。”众人苦修武功,参悟道藏真言不提。
书不重叙,春暖时节,可怜太平兴国年号并不太平,赵光义兵败后,矫计杀太祖次子德昭并四子德芳,因长子三子早夭,这年太祖嗣绝,天下惜之。宋廷罢义社十兄弟等多位老臣,时赵普闻幼子剑伤宋帝,大骇,恐有灭族之祸,幸有高人指点,献金匮之盟,赵光义大喜,九月赵普方免祸。次年桃月之中,东京汴梁城角门东,汴水之畔立起一座煌煌大台,平地高约三丈,旗幡招展,秀带飘扬,台上都是浑圆巨木堆垒,周围铁索缆绳圈住,更难得台后起一条巨索,拴着七口宝剑,日光下精光闪烁,夺人眼目,观擂人众,早有擂官大声宣讲,正说到大宋国朝岂无健者,此擂立九日,取九九归一,除了献台上金帛财物,马匹牲口,更出名便是这七口宝剑,俱是神兵利器,过擂者俱可得剑一口。众人无论老弱,亦或妇孺,无论僧道儒家,亦或军民仆从,更无论宋辽,亦或色目边民,但凡有意皆可登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