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弦,今天既然过来了,就先看看改的稿子。”王扶说。
崔道怡想尽快将《红高粱》这篇发表,征得江弦同意以后替他做了简单的修改。
王扶给江弦拎了把椅子。
江弦快速的把修改后的稿子读了一遍,只是改了些错字和病句。
更吸引他注意力的,是稿子上的三条审稿意见,分别是一审、二审、三审的时候填写。
王扶:“自由不羁的想象,汪洋恣肆的语言,奇异新颖的感觉。”
崔道怡:“一开笔就是一场大雾,这是江弦在《花环》之后对战争文学创作观念与手法的重新理解。”
光未然:“凸显了民间抗日力量的勃兴,作品中的人物表现出强烈的民族气节和民族精神。”
江弦心里熨帖了。
《人民文学》这三名编辑对《红高粱》的评价可以说都相当的高。
“王老师,我看稿子没什么问题,你们就用这一版发行吧。”
和王扶聊完稿子的事儿,又聊了下座谈会的事情,江弦这才离开沙滩北街2号。
他蹬着自行车,转而往西城新华社大院的方向去。
新华社的大院也叫皇亭子大院,是新华通讯总社在西郊的工作区,也是生活区,好些个新华社的家属也住在这一块儿。
这里北接京西宾馆,西隔小马路与空军大院相望,东邻有色金属设计院,南连羊坊店生产队。
门口有收发室,他跟人登记说明了来意,没一会儿就出来一个人,正是之前见过面的吴克鲁。
“江弦同志,你来了!”
“吴克鲁同志。”
打声招呼,吴克鲁便带着江弦往皇亭子大院儿里走。
江弦进去以后的第一感觉就是这院子真大。
有约莫十几栋四五层高的苏式建筑,外观、颜色不尽相同,围合成几个独立的院落,勾画出一个整齐典雅的大院轮廓。
地势不平,东边低西边高,和四合院一样,也分前院和后院。
庭院里有树有花,进到后院以后,江弦一眼看见车库停放着好几辆红旗小轿车。
此外,有曲有直的水泥小路引领着通往各个院落的方向,与错落有致的台阶、起伏的地势衔接,显得浑然一体,自然和谐。
“好单位啊。”江弦忍不住赞叹。
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地理位置。
西郊这一块儿这会还比较荒凉,附近都是农村,除了军博和京西宾馆这两座引人注目的建筑,还有围墙围起来的各类机关、军队大院,剩下的就只有低而矮的平房断断续续地散落在大片的麦田里。
吴克鲁一路给江弦介绍,什么家属食堂、洗澡堂、卫生所、幼儿园、少年之家.配套设施那是相当的齐全。
“你也在这住?”江弦问。
吴克鲁嗯了一声,“单位给分的宿舍。”
“那还挺好的,上班距离挺近。”
江弦又想到汪曾祺的夫人施松卿先生,“我也认识一个新华社的人,不过她宿舍是在木樨地那边。”
“应该是分社的同志吧,木樨地那块儿倒是也有宿舍,,没办法,人太多,光这一个院子又要办公、又要生活,肯定住不下。”吴克鲁说。
江弦点点头。
住房,即便在80年代也是一个大问题。
不过一想到他已经拿下了两座院子,心里就暖暖的,特别安心。
他跟着吴克鲁走去一座C形楼前,楼门口还挂着的白色玻璃罩门灯,一左一右,看上去典雅大气。
“这位就是江弦同志!我想,大家应该对他都不会感到陌生。”吴克鲁郑重其事的给办公室里的同仁们介绍了一下江弦的身份。
很多人目光刷一下便集中到了江弦身上,江弦本人对这种关注弄得有点不适应,悻悻的打了个招呼。
“你拿《理解万岁》的稿子了么?”
吴克鲁给他倒了杯水。
“带了。”
江弦从挎包里取出一份稿子,正是《理解万岁》这篇报告。
之前任伟东答应过他,新华社会帮他把《理解万岁》这篇报告出版。
“江弦来了?”
正和吴克鲁说话,任伟东也赶了过来。
他和江弦握了下手,道:“报告的事,社里领导班子已经简单的讨论过了,也和市宣传部门通了个气,现在已经敲定下来,决定在市里再组织一场,还请江弦同志你好好准备一下。”
“放心。”江弦认真的点了点头。
等他告辞离开以后,吴克鲁又看了一遍《理解万岁》的稿子。
听到几名编辑正在讨论着新焦点。
“你们看看这篇稿子。”
吴克鲁把这篇稿子拍到桌上,脸上混合着一种夹杂着激动与感动的奇怪脸色。
“是个新焦点,相互传阅着看下。”
“我看看。”
一名女编辑接过来,瞧了眼标题《理解万岁!》。
“哟,这题目起的。”
等女编辑看完这篇报告,已经是热泪盈眶。
这份报告很快在办公室传阅起来,每个看完的人都忍不住感叹,这篇报告文笔朴实、情感深切,作者这思想觉悟真是高耸入云,写的非常真诚。
“怎么样?”吴克鲁期待着编辑们的反应。
“好啊,特别好,这报告绝对能引起很多同志的共鸣!”
吴克鲁作为这篇报告的推荐者,此刻听到同仁们赞赏《理解万岁》,马上生出一种当了伯乐的爽感,一种与有荣焉的滋味。
要不是他这么有眼光,他们新华社怎么会拿到一篇这么好的报告!
“这是江弦同志的手笔!”他又抛出一个大卫星。
“什么?江弦!”
编辑们马上叽叽喳喳起来。
“我还以为是一名军营里的干部写的!”
“是啊是啊,我也是这种感觉。”
“亲赴前线,还记录下这么多战士们的喜怒哀乐,江弦同志了不起啊。”
“怎么不是呢。”
新华社这边马上准备起《理解万岁》这篇报告文学的出版事宜。
不过单纯这么一篇稿子就有点短,出版出来就太薄。
吴克鲁给江弦提出个主意,他们新华社可以请几名文学评论家来给这篇报告文学写评论,届时打包成一本报告文学集来出版。
江弦没什么异议,直接答应下来,这样的出版方式在文学界非常常见,像是《高山下的花环》出版的时候,也附带了冯沐和刘白羽两位同志的评论,这能让作品更加多元化,更重要的是能让书摸起来显得更厚实一点。 任伟东也觉得这是个好主意,道:“附上文学评论是挺好,但是.”
但是!
江弦心里忽觉不妙,果然,任伟东马上提出:“能不能麻烦江弦同志你再把这篇《理解万岁》扩展扩展,再多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