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人说,你最近写了新的,写的是抗日战争。我吓了一跳,你这么年轻,怎么会写的出抗日战争,可我听人说,你写的还不错。”
江弦忙道:“战争题材前辈作家们写得多,可是我们这些年轻作家总要站上历史舞台,我想,就算写不好,也不应该怕去写。”
“对,你这个思路是正确的。”
乔木对江弦的话非常满意,他说起话非常儒雅,静静道:“不要怕,多写文章,多发文章,错了就改,总会进步的,但是不敢尝试,就永远也找不到出路。”
“我向您学习。”
乔木又和江弦说了些待会儿报告的事情,大抵就是说别紧张,就和以前一样,好好的讲。
他还打趣说:
“这一回,我们这些老头子,可都是来接受你的教育的。”
又起身,往小礼堂去,这地方平常用来开会,周末就当“电影院”,放电影,收电影票钱。
想看,去前厅的购票处购买电影票进门,普通电影两毛钱一张,那些时间很长、分上下集的电影则是三毛钱一张,基本和外面市价持平。
不过今天,是交给江弦这场《理解万岁》组织报告使用。
说是平常心,江弦难免还是会汗流浃背,脑袋后面蹭蹭冒汗。
但是一讲报告内容,他就快速的进入到了状态。
领导们听得也非常认真。
这些人和江弦在外面讲《理解万岁》时的那些听众一模一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听到精彩的地方,更加用力的鼓掌、叫好。
报告结束以后,有关的领导指示说:“展示的照片太小了,你们新华社给他放两张大的。”
江弦还收到了一个小本子作纪念,本子封面上有一个烫金的党徽。
一位领导同志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希望你永远坚持实事求是的精神,为dang的宣传工作多作贡献!”
“请dang和组织放心!”江弦连连点头。
这会再看一眼手上被送的小本子。
那是纪念品么?
那是他族谱单开出来的一页!
至此,报告结束。
记者还在旁边拍照片,不时拿笔做笔记,他们回去以后要写这场报告的通讯,不出意外的话会登上明天的《人民X报》。
江弦又坐着车子被送回到家里。
朱琳难掩好奇,叽叽喳喳的问他里面的一些内容,江弦就把看到的都讲给她听。
“南海特大,中间有个小岛。”
“还有小岛?”
“就是瀛台。
当年慈禧不是把主张革新的光绪皇帝囚禁起来了么,就囚禁在那儿,后来八国联军打过来,这才领上他一块儿奔着西边儿跑了,后来回来以后还给关在那,一直给他关到死。”
“怎么跟犯人似得。”
“这就旧社会嘛,哪有咱们新社会好。”
第二天,江弦这场《理解万岁》的报告便被《人民X报》通讯报道出去。
《人民X报》作为“两报一刊”之一,是朱教授每天都要阅读学习的读物。
今天,他读着读着,看着一熟悉的名字。
老头儿扶扶眼镜,接着往下读。
轰!
像是被一颗炸弹炸了一下。
朱教授下巴都有点收不住。
“你大爷”
这谁敢信?他那好女婿特么的跑海子里去给领导们上课了!
看着同仁,朱教授扬了扬报纸,张了张嘴,最后没说话,报纸也放下了。
有些事,自个儿心里知道,偷着乐就行了,跟外人说,没必要,也没一点好处。
于是乎,他憋着满腔的分享欲,下班以后,赶紧卷着报纸回到家。
把自己爱人喊来,报纸往她脸前面一摊。
“你看。”
“啥东西?”
刘医生一脸奇怪,接到手里一看。
“啊?”
刘医生放下报纸,惊叫出声,甚至差点儿就跳起来。
“这咱家江弦?”
“哎呦我的妈,这下了不得啊,那地方你都没混进去过。”
朱教授也习惯刘医生拿江弦数落他了,这会儿顾不得玻璃心,满脸激动。
“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江弦深受上面认可!”
“我看前些天,好些人发文章攻击他,说他思想有问题,美化土匪,丑化.”
“哼,要真是他们说的那样,领导们能请他去指导思想,搞思想教育?”
“不可能嘛!”
朱教授越说越意气风发,“这下我倒要看这些人还要怎么说。”
“瞧你一天天,净跟那些文章、报纸生气。”
刘医生笑了笑,又想到什么,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江弦这孩子现在是越来越能耐了,写文章能写到这种地步,谁敢想啊,咱们这些做父母的,支持就是了,不过”
她欲言又止,还想说:这以后,咱们家朱琳还能拴住他的心么?
刘医生出身知识分子家庭,自身文化水平又高,很有想法,很清楚,夫妻两个人如果在地位和认知上有了差距,就会渐渐融入不进同一个世界,继而就会有隔阂和矛盾产生。
江弦才多大?一会儿往海子里跑,一会儿又要当《人民文学》的副主编。
这样的成就,朱琳真的能站稳在他身边?
随着《人民X报》上通讯稿的传开,此前明显刻意针对江弦的批判一时间消散不见了。
真有种“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的感觉。
王濛去了趟干部局,江弦的调任手续简直是出奇的顺利,要说没有受到这次海子里之行的影响,谁信?
总之,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江弦把《人民文学》和他约的那篇创作谈交了过去,字数不多,就三四千字。
王扶读完以后,觉得非常好,决定在下一期的《人民文学》上发表,为《红高粱》的热度再添一把柴。
与此同时,江弦又收到一封从西安来的信,是路遥寄来的,大致是关心他最近身体如何,分享一些最近的趣事。
江弦来回看了几遍,从字里行间看出两个字:催稿。
他无奈笑笑,只好把脑海那篇稿子的写作提上日程。
在一个阳光充沛的午后,他在书桌前铺开绿格子稿纸。
给钢笔吸饱墨水,他提笔在首行写下:
《最后一个匈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