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高估我了,我怎么比得上马尔克斯。”江弦摆摆手,自谦一句。
他也看过马尔克斯那篇诺奖颁奖典礼的演讲词,《拉丁美洲的孤独》。
很多人在阅读过《百年孤独》以后,都会特意去阅读这篇演讲词。
因为这是对马尔克斯作品一个概述性的总结。
也有人说过,这是世界解读马尔克斯“孤独”主题的必不可少的钥匙。
其中金句太多。
“面对压迫,掠夺和遗弃,我们的回答是:活下去。”
“无论洪水、瘟疫、饥荒、灾难,还是连绵不绝、永不停息的战火,都无法战胜生的顽强,生命对死亡的优势。”
“拉丁美洲不情愿、也没有理由成为任人摆布的棋子,此外也不会去幻想西方国家能打心眼儿里支持我们独立、独特的发展计划。”
无疑,这是举世瞩目的名篇。
而且带给了世界一个病痛的、与世隔绝的拉丁美洲。
要知道拉丁美洲的人民,有个很经典的说法:
“离天堂太远,离美国太近。”
“我看还是等江弦什么时候也站上了诺奖的颁奖台,再让他写一篇足以媲美《拉丁美洲的孤独》的名篇也不迟。”张洁站出来替江弦解围。
“是啊,等你拿诺奖!”
客厅里热热闹闹,每个人的视线都集中在江弦身上,脸上也带着一丝期待。
这位国内最优秀的年轻作家,未来还能够再走多远?
每个作家获得茅奖以后,多多少少都有点特殊的仪式和趣事。
贾平凹得了茅奖以后,给屋里的佛像烧了香,在父母遗像前烧了香,去街上吃了一顿羊肉泡馍。
李佩甫拿奖以后,多抽了两根烟,吃了一碗烩面。
莫言是要求自己10天就忘记这件事儿。
最惨的是路遥。
还要发愁去领奖的路费以及买书钱。
最后找他弟弟借了5000块,他弟弟给他想了一个永无后顾之忧的办法:“今后再不要获什么奖了,如果你拿了诺贝尔文学奖,我可找不来外汇。”
江弦就不烧香了。
他买了两斤最贵的西红柿,吃了一顿西红柿鸡蛋面。
除此以外,自己这个当学生,既然拿了茅奖,也应该去给各位老师说上一声才对。
这天一大早就出去。
朱琳疑惑。
“干嘛去?”
“爆金币。”
江弦先是去一趟沈从文家。
因为住的不算远,就在前门东大街3号,也就是新侨饭店后面的社会科学院宿舍。
沈从文两年前搬到了这处新居,条件比东堂子胡同的那处屋子改善不少。
这几年,沈从文在国内的地位和知名度也渐渐得到了提升。
他的散文选和选,又终于有了重新出版的机会。
“您和师母住在一块儿,这下吃饭方便多了吧。”江弦调侃道。
记得之前,沈从文可是和他夫人张兆和分居住,每天东家食而西家宿,每天吃一顿饭那是相当的辛苦。
沈从文笑了笑。
“吃饭是小事,不过我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终于出版了,我终于可以放心了。”
《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这本书,沈从文创作了15年之久。
如今终于被出版,甚至被出版到了海外。
说到海外就得提一嘴,这会儿连沈从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国外有多火。
他现在基本是在海外最有名的国内作家。
“江弦来了?”张兆和这时候推门回来。
“张先生。”江弦站起身打个招呼。
“别拘着。”
张兆和见到江弦还是挺高兴的,“我听《人民文学》的朋友说,你的作品拿了茅盾文学奖,恭喜你啊!”
“也是比较幸运,说不定换几个评委,就没我什么事儿了。”江弦自谦着说。
“这怎么能算幸运呢?”张兆和笑着说,“你沈老师以前就常常和我夸你有才华,说他都不如你,说你改他的边城,改的太好了,他一辈子都感激你。”
“哎呀,这”
江弦露出一脸腼腆,“我在沈老师这儿也学了很多,当初写《芙蓉镇》的时候,沈老师给了我很多意见。”
这是实话,因为江弦写的《芙蓉镇》并不是原版,他在原作的基础上做了改动。
沈从文给他的帮助也不止这一次,后来写《长安的荔枝》,江弦收集灵感也没少麻烦他。
“江弦,知道你得奖以后,我写了一幅字,本来打算亲自去送给你,今天刚好你过来。”沈从文说。
“哟,这多不好意思!”
“字呢?”
沈从文不只是作家,书法也相当有水平,而且他是中国书法协会成员。
还是那句话,有时候不知道哪个文人字写得好,理由只有一个,因为书法家这个称号是对一个文人的侮辱。
江弦还没爆呢,沈从文就自己给了,整的他也不好意思再要什么。
“沈老师,您真是客气。”他迫不及待的从沈从文那儿接过他那幅字。
展开一看,写的是:
“文章可幽默,做事须认真。——沈从文。”
笔路遒劲,酣畅淋漓,沉着痛快,略带章草笔意。
“真好、真好。”
江弦喜欢的不行。
他把这幅字收好,准备回头裱起来,放在自个儿书桌前面。
张兆和又拉着江弦,在他家吃了顿饭。
寒暄之间,不免问起江弦以后的打算。
江弦就老老实实的透露,过段时间要去《人民文学》,完事儿有可能要去一趟美国,不过具体还没敲定。
“去美国?”
沈从文扶了扶眼镜,“挺好,可以去发达的国家增长增长见识,也能去感受感受他们的文化。”
沈从文又讲,自己去年刚被邀请去了一趟美国讲学。
“哟,您也去了?”
江弦一琢磨。
这怎么好像人人都去过美国,就他还没去过。
拿了一幅字,江弦又要了一本沈从文的《中国古代服饰研究》,这才告辞。
从前门拐出来,往木樨地去拜访曹禺。
开门的依旧是曹禺的女儿万方。
“万师姐。”江弦和她打了个招呼。
“江江弦,你来了。”万方回了一声。
万方看向江弦的目光还带着点恍惚。
记得曾几何时,江弦第一次来她家的时候,她在江弦面前还端着几分自傲。
毕竟在她家里,年轻优秀才俊如过江之鲫,江弦无非也就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甚至在江弦给她批改的文章以后,她还冲他发了顿火,对江弦提出的意见毫不在意。
到了现在。
万方再也没办法在江弦面前端出一丝的自傲。
这个年轻人已经成长到了她要仰视的程度。
甚至在他面前,万方会不自主的生出一种拘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