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使出了兵器,我自然舍命奉陪。”秦重目光平静,腰背挺直。他有自己的骄傲,明知不敌,也要拼死一战。
这一刻,秦重气息凛然,透着决绝。
“你?”青云散人为之气结,脸现羞恼。对一个后辈出手,已失了气度,再用出拂尘伤人,那就是欺负人了。这话传到江湖上,数十年英名难保。青云散人自知理亏,讷讷难言。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一时进退唯谷。
“秦重。”云霓声音软糯,摇着秦重的胳膊,一副哀求神色。
这时,三饱儿扛着一杆铁枪,吃力的来到堂屋门口。铁枪长八尺七寸,枪锋一尺三寸,枪身黝黑,佩着一尺长的白色枪缨。这杆铁枪,乃是秦禹田为秦重订制,枪重八十二斤。臂力稍差一点的人,根本提不起来。
只不过,这杆铁枪早被秦禹田封存,不许秦重再碰。
秦重接过铁枪,随手挽一个枪花儿,“砰”的一声顿在地上,青石的地面顿时碎石飞溅,生生砸出一个坑来。抬眼望向青云,战意汹汹。
“师傅。”云霓望向师傅,泫然欲泣。
“罢了。”青云散人叹了口气,心中后悔。云霓对这桩婚事,原本毫不在意,根本不知秦重为何人。是以,她才带着云霓一起,来到沙苑监退亲。如今云霓与秦重颇为亲近,明显动了情,只是还不自知而已。
这一趟,不但退亲不成,反而更生许多波折。
青云散人想到此,顿时烦躁起来。冷哼一声,说道,“我们走。”
走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看着秦重说道,“你武艺不错,更兼天赋异禀,将来必有不凡成就,且好自为之吧,莫要再惦记云霓。”
“秦某如何,不劳道长费心。”秦重森森一笑,盯着青云的眼睛说道。
“哼,不知好歹。”青云冷哼一声,快步离去。云霓松开秦重,跟着师傅往外走,却有些不舍,连连回头看向秦重,步履踟蹰。
看着云霓一步步走远,秦重心里,好似压上了巨石,憋闷的喘不上气来。忽有一瞬,他的目光,对上了云霓的眼睛。隔着远远的距离,那双澄澈的眼睛,正依依不舍的向他道别,其中,更蕴含着复杂莫名的情感。
一种难言的不甘,噌的一下涌上心头。
“必有一日,我要十里铺红,迎娶云霓。”秦重暴喝一声,猛的挥动手中铁枪,空气中发出呜呜的厉啸。“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远处的云霓,一下子定在了那里。双肩微微颤动,但终是没有回头。
慢慢的,走出了秦重的视线。
秦重此时的心里,除了深深的失落,还有对这桩婚事的疑惑。从小到大,他从未听人说过,自己曾定有一门娃娃亲。而小道姑云霓,竟是他的未婚妻。莫名多出了一桩婚事,秦重倒是没有抵触,反而隐隐有些期待。
云霓是姓云么?家在哪里?秦重一无所知。就连青云散人所说婚书,秦重也未曾见过。倒向戏文里唱道,天上掉下个林妹妹?想到云霓娇憨模样,秦重的嘴角露出一丝古怪笑容,所谓千里姻缘一线牵,果然有几分神奇。
“虎子。”秦沐瑶叫声带着哭腔,急慌慌的跑了过来。
“姐。”秦重怕吓着秦沐瑶,手忙脚乱的整理衣服,遮住身上伤口。但新伤旧伤鲜血淋漓,哪里遮得住?秦沐瑶一眼瞧见伤势,登时抽泣起来。
“你怎么回事啊?又弄了一身伤。”一把扯住秦重,往西跨院去。边走边招呼着小丫鬟,“娟儿,快去取些药粉,还有绷带来。”
秦重旧伤未愈,药粉和绷带,都由秦沐瑶收着,每日为秦重换药。
如今倒是简单,一切都是现成。
秦重将铁枪交给三饱儿,乖乖听着秦沐瑶埋怨。一路回到西跨院,被勒令躺在了床上,解开上衣。原本结痂的伤口,又崩裂了开来,鲜血直流。肩膀上被拂尘所伤,看着倒是不甚严重,淤青一片,渗着血水。
但是秦重有感觉,肩膀酸麻无力,转动之时,钻心的疼痛。外皮伤势看着无妨,却是伤到了内里。这应该就是内家功夫,才能造成的伤势。秦重回忆着青云散人的招式身法,眯着眼默默参悟,却是不得章法。
忽的灵光一闪,他记起了太极拳。与青云打斗之时,他仓促间,使出了一招野马分鬃,化解了青云的裙里腿。并且顺势一个掤字诀,借力打力,瞬间击退了青云。太极拳果然厉害啊,秦重庆幸自己曾苦练过。
如今这世上,没有这门拳法。好好的修炼一番,可倚为保命杀招。
秦重想着想着,慢慢的迷糊起来,渐渐的睡了过去。
再一睁眼,已是半夜时刻。房内点着一盏油灯,孤零零的跳动。窗外,青蒙蒙的好似铺着一层霜。似是起了风,院里树枝的影子,在窗户上摇来晃去。秦重口渴的厉害,起身抓起桌上的茶壶,咕咚咕咚一通猛灌。
正在这时,秦重听到“砰”的一声轻响,好像什么东西,落在了院子中。侧耳再听,又没了动静。秦重没有开门,轻手轻脚的走到窗前,无声的将窗户推开一道缝儿,趴在上面往外瞧。果然,院子里有人。
今日是十七,月光明亮,清晰的看见一道身影,从院墙边儿,向着秦重的住处摸了过来。人影娇小,虽蒙着脸,但秦重一眼认出,这是小道姑云霓。心里略略诧异,却没有出声。又悄悄的返回床上,闭眼装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