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双悒郁之际,其表姐携母及姨至其寓所,意欲留宿一宵。原委乃表姐等欲觅市集摊位,营早餐之业。小双居所实为表姐舅父之宅也。白昼时分,三人遍访多处,未得佳位。夜幕低垂,复至居所近旁探查,恰逢一摊位待租,月租仅两千,然地界狭小。念及可借宿兄长处,省却房租之费,且闻前摊主营生尚佳,遂下定金,拟明日赴旧货市购置手推车及早餐所需物料。
小双与表姐相识于岁初寒假前夕,表姐初中毕业,时为幼师,职由舅父援引而得。表姐身形敦厚,言辞质朴,非柔弱女子可比。初识之时,小双问及表姐情事,表姐笑言已相亲一人,其人高瘦,携表姐行犹牵稚子。小双复询其男友职业,表姐言辞闪烁,言其近无所事,小双遂不再深究。言谈间,男友来电视频,表姐笑颜如花。表姐告之,将于十月完婚。小双讶其速,感恋情之发展未久。然仍笑贺曰:“哇,将婚矣,幸福满溢。”彼时,小双与兰苼君尚未分离,闻表姐婚讯,心中略生羡慕之情。
今日乃余与表姐再会之期,夜阑人静,彼等与小双闲话家常,询及双儿可有意中人,双儿笑答未也。继而,表姐及其母、姨共为小双陈说诸多往事,谆谆告诫恋爱之道,尤重男方家境之了解。表姐之母叹曰:“吾女婚后颇感悔意。”双儿闻言愕然:“咦?何故?”众未即应。
表姐继而举诸例,皆言周遭女子婚后多悔,言及九零后一代生活之艰,离婚率高企,多因经济纠葛,亦有性格不合所致。表姐提及其友,才貌双全,自高中与男友相恋,历六七年之久,女子待男友情深意重,雨日亦不辞辛劳,熬汤送至其公司,然男友终负其心,另有所爱。表姐曾为友介绍佳偶,然女子情深难舍,拒之。双儿闻之,心有所感,自怜自伤,觉己亦似彼女,情深而不得脱。
表姐之母复言,婚前必至男方家中小住,观其家风,察其与父母是否相得。盖有婚后受公婆苛责者,生活难安。又言婚姻大事,须得父母首肯,否则难以维系。双儿思及自身与兰苼君事,常至其家,亦曾留宿,其父母待双儿甚厚,尤兰母,温婉和善,常劝人宽心,有言即说,勿藏于心。兰母曾为大学食堂工,兼为班长,晨起甚早,终年着胶鞋立于水渍之地,终因体不胜劳而辞,转为清洁工,朝七晚五,勤勉有加。且兰母每于清洁时,常拾得金钱、戒指、项链、手机、电脑、自行车等贵重之物,其品性可见一斑。
兰父则为楼下网吧清洁工,午后至夜十方休。兰母虽不识字,然甚聪慧,双儿常谓兰苼君:“若令堂识字,今日必非凡也。”兰苼君深以为然,自幼与母多言,与父则鲜有交流。
姊氏嫁与彼父,历尽艰辛。小双曾睹兰苼君双亲之婚照,青春年华,皆俊逸非凡。尤其父也,昔时清癯,目若朗星,酷肖兰苼之三叔。初婚之时,父待姊氏甚善,然渐生变故。闻昔在北京务工,姊氏不慎有娠,行药流之苦,仍忍痛持家,父未加体恤。乃至姊氏劳力过度,病倒被送医,父竟未往探视,医者亦愤其夫之无情。
归长沙后,姊氏言叔性情大变。盖因长沙之地,兰苼之家与其父族邻近,婆母、叔婶皆居对门之里。而姊氏之亲,则散居衡山乡下,经济较逊。姊氏言叔归长沙后,凡事唯母命是从,时或若稚子般诉母,非大丈夫所为,致姊氏与夫家亲眷关系恶劣。叔每向母诉媳之管束,母必护子,唆其子女共对姊氏。故小双初识姊氏时,姊氏曾诫之曰:“汝与兰苼共处,彼父族或又责我教子无方,竟与学士相恋。前萍儿亦学士出身,今又复然。”
然其母性情豁达,言曰:“儿女情长,乃汝辈之事,吾辈老朽,不宜多加干预。”诚然,与兰苼君相恋数载,每逢造访其宅,其母未尝以恶目视小双,亦无恶语相加,惟频频嘱之曰:“归家后,当禀明父母,议定汝二人之事。”此言于小双而言,实为重负,故每至兰家,心中忐忑,恐其母问及。是以,小双在兰家,鲜与母交谈,唯助以洗碗、整理之事,而其母亦未尝强求之。每至炊时,小双欲相助,母辄婉拒,待之甚恭。餐时,佳肴皆置于小双前,其父亦然,对小双倍加礼遇,常言:“小莫,勿拘礼,尽兴而食。”餐后,母必使小双添饭,唯恐其不饱。总之,兰家父母待小双极尽礼遇,未尝有所求,唯望其早定终身大事,询及父母之意。故小双每至其家,心感愧疚,自忖受惠良多,而未能明确应允婚事。
彼时,小双情深缱绻于兰苼君,愿朝夕相伴。至兰家,多匿于兰苼君之室,候其归,且频催之早退,言不欲独对其母,盖惧母又问及婚事也。兰母常先于兰苼君归家,而小双则避入卧室,不欲直面其问。及至缘尽分手,小双对兰家父母无丝毫怨怼,唯恨兰苼君辜负四年深情。小双非圣人,见兰苼君另娶,心有不忿,盼其婚姻多舛,日日与妻争执,饱受磨难。以为兰苼君所欠之情债,必受天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