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大秦坊间常将湘州、益州、荆州、赣州、扬州府称为
“新五州”,以此纪念永朔帝开疆拓土的功绩。当然,九州原民口中这个
“新”字,多半有自视清高的意思,自居为中原正统,而新五州的居民们到了九州,多半还会被人暗戳戳说句
“南蛮子”。不过,经过百年的蓬勃发展,中原的文化,在新五州上迸发出勃勃生机,新五州的人文经济很快与整个中原并驾齐驱,甚至有隐隐超越的劲头了。
九州人开始沉默不语,而当他们来到新五州谋生路时,往往会听见背后隐隐传来
“北夷”的奚落,多半会因此大动肝火。南蛮北夷争了这些年,最终还是放下偏见,达成共识——中原十四州。
百年来产生的轻视和芥蒂,也逐渐在后人耳中变成了茶余饭后的传说。
天下大同,实乃时之所趋也……这里是湘州,锦绣河山,人杰地灵。南岳衡山重峦叠嶂;天门山钟灵毓秀;凤凰城百越群聚,淳朴秀丽;橘子洲万山红遍,层林尽染;群山连绵,茫茫云海,飞湍流瀑,泼洒其间……可惜,如此令人陶醉的湘州,却正发生着惨绝人寰的事——澧水上。
船舱实在是太挤了啊。小女孩心中不由得想到。感受着身旁传来的挤压,不由得朝右边缩了缩,可谁知右边的空间也被塞满了,小女孩体格瘦弱,哪里挤得过其他人,反倒是右边那人被她一挤,察觉到了衰微的力量,反倒变本加厉,压了过来。
“啊!”小女孩吃痛,叫了一声。这艘渔船不过四五丈长短,船舱的空间更是小的可怜,可此时船舱内,却足足塞了十余人。
半个时辰前,他们双手被缚,眼蒙黑布,被人粗暴的扔进船舱,你的手压着我的胸口,我的脚踩在他身上,他更可怜,除了这只脚,脸上还不知坐了一个谁的屁股……如同被腌在坛子里的鱼,众人互相碾压着,在充满汗臭体味、密不透风的舱中暗暗角力。
可
“鱼”却不知道,自己即便占下整个船舱,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被妥善的包装好,作为商品寄送到不知名的地方。
或许是黑煤窑,或许是大金矿,勾栏、官宦人家、深山……小女孩挤在其中,如同一只弓着身子的虾米,
“虾米”略一挣扎,整个
“坛子”便再度沸腾起来,混乱中,有人的头磕在了舱壁,发出
“彭彭”的闷响……
“老实点!”外面伸进来一根铁棍,暴戾的乱戳乱刺,
“鱼”们吃痛,纷纷避开,散在角落。铁棍戳了十几下,才缓缓收回,鲜血早已沾满棍身,滴答滴答的滑落。
船舱正中,
“虾米”蜷缩于地,脸向下埋着,缓缓淌出暗红色的血迹。一个独眼龙的头探了进来,随后把虾米拖了出去。
“噗通。”外面传来落水声。独眼龙捧起江水冲洗手掌:
“狗.娘养的,晚些死不成?耽搁老子的生意……”随后他扶住船舷,朝后方大喊:
“都麻利些!”后方还有几十艘这样的船,听见独眼龙的呼喊,纷纷传来应答。
“是。”…………资江,船工码头,刚刚爆发了一场火拼。
“此处由我们接手,赞成的活,反对的死。”漕帮帮主听见这赤裸裸的威胁,却只能忍气吞声。
放眼望去,码头的船只已被系数毁坏,木板上堆满了横七竖八的尸首,断肢残骸更是数不胜数,漕帮帮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拇指已被斩断,血流如注。
代表帮主威严的戒指,也随着那截拇指飞出,被一双靴子踩在脚下。漕帮帮主抬头,看向靴子的主人:
“漕帮认栽了,把戒指还给我。”靴子的主人是一个满脸虬髯的壮汉,他咧嘴一笑:
“来拿吧。”他后退一步,露出足下的断指。他分明是在侮辱我!漕帮帮主左右四顾,近百名兄弟个个义愤填膺,恨不得立刻与虬髯汉拼命。
他先前也想这样做,所以现在才被逼到了这般田地。不得已,他爬了过去,伸手去抓断指,即将抓到时,靴子毫不留情的踢来,正中断指。
“呼——”断指发出破空之声,落入涛涛江水之中,方才的血腥已引来不少游鱼,此时断指飞来,一条鲤鱼竟越出水面,一口将断指吞入腹中。
“哗啦……”鲤鱼入水,激起一阵波澜,随后快速遁入江底。漕帮帮主望着这一幕,脸如死灰。
“嘬嘬嘬……诶。”虬髯汉嘴唇轻抿,发出挑逗猫狗的响声,漕帮帮主绝望的抬头。
“记好了,以后见到我们,低下头做人……把这里收拾好,两个时辰后,我来接手。”随后虬髯汉发一声喊,便带着数百名打手扬长而去。
他们人虽走远了,可那哈哈的讥笑声,却一直在漕帮残部耳中回荡,连激荡的江水声都盖不住。
漕帮帮主仍跪在原地,如同石像。他已死。…………沅江畔,武陵郡,怡红院,后院。
“小骚蹄子,进了老娘的院子,还装什么贞洁烈女?打!给我狠狠地打!”老鸨的怒骂、鞭笞声、女子的惨叫……这些声音夹杂在一处,与前院的莺歌燕语形成诡异的对比,构成了每日的常态。
这或许不是天下所有青楼的常态,譬如住在江府的童绮之,昔日身为花魁时就从未有过此等经历。
可至少在怡红院,在武陵郡,在湘州,这就是规矩。
“我不接客!”被缚女孩大声抗争:
“我是来做杂工的,不是来当妓.女的!”
“你那赌鬼舅舅早把你卖啦,还在这儿装什么好人家?下贱坯子!”老鸨从怀中摸出卖身契,伸到女孩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