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要紧的是,这嫁衣鬼怕极了小哑巴,却不怕别的人,只怕出现之后,会将他们所有人都杀了!
等等,将所有人都杀了……
白勇眼眸一转,连忙擒住林萱母亲冰冷的手,站在高处冲小哑巴喊道:“嫁衣鬼来了,利用她的黑影鬼帮你破阵,一定要小心!”
说完这话,白勇便打算带着林萱的母亲离开,找个地方暂避,不料他刚刚跳下屋顶,站在阵法中的林庄主就停了手,大手一挥,将所有暗卫击散,也逃命而去。
所有人都不敢与嫁衣鬼交手,先前还十分混乱的后院如今只剩小哑巴一人。
白勇隐隐听见动静小了,正打算回去一看,回廊处便有一道黑影闪来,枯柴一般的手擒住他的脖子,死死掐着他冷笑:“小子,往哪里跑?”
来的人正是林庄主。
他不敢与嫁衣鬼交手,但对付白勇却是信心十足!
一张满是沟壑皱纹、早已分不清年岁的脸狞笑着,一步步朝着白勇压近,冷厉的眸光从他身旁女尸脸上匆匆一扫,从鼻子里憋出冷音,压迫着说:“你倒好,连我的人都敢动,果然是送上门来找死的?!”
“林庄主此言差矣,阿勇虽然行事做人不够圆滑,但也没有白白送死的可能。”
当白寂的沉稳略显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时,白勇和林庄主皆是两人。两人纷纷惊讶的朝林庄主身后看去,白勇是万万没有想到爷爷会在这时出现,还是冲林庄主来的!
又或者说,爷爷或许早就料到今晚会出事,刻意赶来相救也说不定!
他眸光怔怔,看着林庄主松了手,似乎没打算废话,黑风一现,林庄主便冷笑着朝白寂冲去!
前些年白勇和爷爷一同驱魔时,也曾见识爷爷的法力,不得不说爷爷活了这么多年,法术精湛高强,虽然比不得传闻中的天上神灵,但对付凡人却是绰绰有余。即便是面对林庄主这样习练了邪门歪道的术士,爷爷所使一招一式也是从容不迫,理智而干脆,双手缓缓转换,那样慢的动作却逐一挡住林庄主的攻击,很快便令林庄主恼羞成怒的吼道:“白寂!你要杀就杀,别玩拖延时间的这一套!不就是想让嫁衣鬼,将整个万秀山庄的人都解决掉吗?既然注定今晚难逃一死,不如干干脆脆打一场来得痛快!”
白寂那样深沉的性子,永远不会受世事和旁人左右,即便林庄主恶言相向,他也依旧不慌不忙的点着头:“你说的对,今晚你的确难逃一死,老朽也很想看看那嫁衣鬼的实力,是应该趁早解决了你,去观一观战。”
说完这话,白勇便见爷爷径自伸手将手掌扣上了林庄主的天灵盖,这样直接的动作注定会被林庄主周身散发的戾气和邪气灼伤,但爷爷依旧没有犹豫,缓缓用力的将手掌往林庄主头上一压!看不出用了多大的力度和法术,可林庄主的眼眶却塌了下去,两颗瞪得硕大的眼珠子就这么一点一点的被袭来的法术之力挤了出来,咕噜一声滚落在地,砰的一声爆出了血肉。
白勇从未见过爷爷使出这样的法术,在他收手之时,林庄主的身体就像一张碎纸片一样软了下去,只剩皱巴巴的皮瘫倒在地,连骨头都被爷爷的掌力震碎。
他惊呆了,林萱的母亲也惊呆了,但白寂显然不在意他们脸上的表情,背着手径自朝后院走去:“去看看那孩子,今晚嫁衣鬼说不定也会死在她手上。”
于后世多年,寂镇白家唯一一次记录与嫁衣鬼交手是在数百年之后,连青岚神君一手开创的封灵族也不敢轻易插手同嫁衣鬼有关的灵异事件。
所有人都在恐惧同一个厉鬼,所有驱魔人都畏惧着同一个恐怖传闻。然而与记载不同的是,对付嫁衣鬼比想象中容易,也比想象中更为直接简单,只是后世传承的驱魔人,无论出自寂镇白家还是出自封灵族,没有一位凡人子弟能够修炼出非凡的吞噬之力,更没有一个人会像小哑巴那样,一把擒住嫁衣鬼的脖子,便一点一点的将她的赤红魂魄吸入体内,如同发疯的魔鬼一般将强大的嫁衣鬼,乃至跟随她的所有黑影鬼一一吞噬干净!
当白勇看到这一幕时,他惊呆了,可就在他片刻失神的过程中,他看见蹲在地上的小哑巴后肩一抖,像是察觉到他们的到来,深深的埋底了头,许久之后方才站起身来,远远的垂眸面向他们,根本没有朝他们走近。
空气里弥漫的戾气和鬼气很重,所有气息都来自于小哑巴。
失神间,白勇看着爷爷一步步抬衣朝小哑巴走去,也不知说了什么,小哑巴就慢慢的、犹豫的、小心翼翼抬起头来,将赤红的眼睛面对白寂。
这是刚刚吞噬厉鬼后的模样,比嫁衣鬼的面容还要可怕。林萱的皮囊虽然美丽,但自从林萱死后被小哑巴附身,皮肤就显得十分苍白无血,此刻在她白皙的肌肤上还爬满了血丝一样的纹路,最为可怕的仍是那双眼睛,赤红得看不到瞳孔,就像眼珠子被挖空了似的,只剩两个血窟窿!
虽然有些震惊,但也谈不上害怕,毕竟知道那是小哑巴,不会害人、不会伤人,性情一直很柔和,即便是恐怖的面容,也不会让白勇畏惧。
他怔怔片刻后便也迈开脚步走了过去,但小哑巴却在听到脚步声后匆匆偏眸,躲在了爷爷身后。
见此,白寂一笑,伸手盖住小哑巴的头,偏眸对白勇说:“小姑娘害羞,不想让你看,你就别看。”
“爷爷,你不能这么……”
“怎么?”
白勇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只能在白寂的注视下垂下头,盯着小哑巴的侧脸长长叹了口气:“把她交给我吧,我照顾她。”
白寂眸光怔怔,若有所思的看了白勇一会儿,转而将眸光偏向了不远处林萱的母亲,那具早已干瘪的女尸,缓缓点了一下头:“好,正好我也要去处理一下别的事。”
那一晚,整个万秀山庄的人几乎都被嫁衣鬼吞噬,当然,后来小哑巴也承认混乱中有些人是她击杀的,但那都是在林庄主布阵时,所以她杀了多少人,林庄主又补了多少人补全阵法,她也记不清,差不多和白勇离开之时能找到的尸体只有寥寥几具,其余的全都死于嫁衣鬼之手,不过如今这些人的尸体和嫁衣鬼的魂魄都存于小哑巴体内,不会再殃及无辜。
当白寂帮着林萱的母亲超度寻求解脱时,白勇和小哑巴便站在死寂的山庄外等候,那时白勇的心情有些复杂,虽然小哑巴的眼睛和面容很快恢复如常,但他总感觉小哑巴变得跟之前不一样,似乎沉默了许多。
“其实,这也没什么。”他绞尽脑汁想着各种开导小哑巴的话,一一缓缓的说给她听,“你做的是好事,并没有害人,而且爷爷也是支持的,可见他对你极其信任,这就是一种肯定,你也不必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愧疚。虽然今晚死了很多人,但杀了一个嫁衣鬼却能挽救更多人的性命,你救了未来许许多多有可能受难的人,这就是一种公德。如果我有你这样的本事,我也会选择直接将游魂吞噬,甚至会直接将那些心怀不轨、恶贯满盈,如同林庄主一样的人一并吞噬,绝不会半点手软!”
小哑巴听了他的话,终于眸光一动,怯怯的看着他问:“可样子还是很恐怖是吗?有一次我在河边看到自己的脸,哭了整整一夜。如果没有林萱的这副皮囊,我的模样还会变得比方才恐怖千遍万遍。有一次下雨,我浑身都被淋湿了,躲进破庙里避雨时发现庙里还有好多人,一直躲避着不敢抬头。后来有一个好心的老妇人递了一块馒头给我,我都不敢接,只能拼命摇头,生怕她看到我双手发黑,似个魔鬼般的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