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夏草的记忆,竟只能追溯到一年前,也就是她被兰大傻从苍鹰山下救回来开始。至于以前的一切,多深想一秒,心窝子里就一阵抽疼。
哎!倾国倾城没指望了,她的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闭上眼睛正默哀着,一只热乎乎的大手,就摸上了她冻僵的脸。兰傻子正爬在她的旁边,将身上唯一的一件破烂袄子脱下来裹在她身上,光着膀子叭嗒叭嗒掉眼泪儿。
“草儿,不怕,不怕,我带你去找郎中。”
村子里没有郎中,兰大傻背着她就往三十里外的清岗县城去。
夏初七咳嗽了几声,拍下他的背,说话很费劲儿。
“傻子,不用去城里。你若有心救我,去帮我采些草药回来……”
回头看下她冻得苍白的脸和紫红的嘴巴,兰大傻吸着鼻子抽泣。
“不!你过些日子是要做我媳妇的,我不要你死。”
夏初七哭笑不得。
“你个大傻子,还想娶媳妇儿?”
兰大柱垂下大脑袋,闷闷地低吼,“不!我才不是傻子!”
这句话他总说,可没有人相信他。夏初七刚才也不过是逗他一下,心里又怎会不知道,他脑子虽不好使,可真是一个大好人。
“哎!可你不傻谁傻?找到郎中,你有银子看病吗?”
“我可以求他,跪下来求,一直给他磕头,他会大发慈悲的。”
夏初七心窝狠狠一酸。
她前世做了一辈子的孤儿,临穿前不久,才被本家叔伯找到,继承了权氏《金篆医典》的中医学术。过多了艰苦日子,心脏早就锻炼得比钢筋还硬。哪成想,差点被这傻子弄哭。
算了,由他去吧!到了县城再做计较。
气喘吁吁地走在寒风里,兰大柱看她发闷,又傻问。
“草儿,可是我惹你生气了?你骂我是傻子吧,我不恼!你骂吧!”
夏初七没有吭声,只望着他,一字一顿道:“傻子,往后除了我自己,我不会再让任何人骂你是傻子了。”
“草儿……”愣了下,兰傻子反应过来了,“你怎不结巴了?”
伸出一根指头放在嘴边,夏初七‘嘘’了一声。
“不要声张。这是秘密,河神的秘密。”
*
一个时辰左右,牛高马大的兰大傻终于把她背到了清岗县城。
还未入城,就见城外驿道边上围满了喧闹拥堵的人群。
有人在说,素有“索命阎王”之称的十九爷赵樽率三十万金卫军痛击了乌那国蛮夷,还捉了乌那公主,活剐了乌那国王,斩杀了十几万兵卒……可是,王爷不幸受了一点轻伤,在回京途中路过清岗县又感染了风寒,得在县里小住几日调养。
晋王爷什么人啦?当今老皇帝最小最宠爱的儿子。
别说老百姓没瞧见过,就连县太爷家的祖宗十八代都没见过这么大的人物。消息一传来,立马就成了清岗县的头等大事。
这不,县太老爷天不亮就领了人在这候着。
“梆!晋王殿下过驿了……肃静……”
一声沉闷的锣响,人群齐刷刷安静下来。
兰大傻子正累得气喘如牛,也不敢再动弹,找个地方就把夏初七放下。
呼啸的北风中,一队队排列整齐的金卫军,龙蛇一样镫镫而行,制作精细的铜铁甲闪着幽幽的冷光,一面威风八面的“晋”字帅旗上,仿佛还沾染着鲜血的颜色。
甲胄铮铮!
传闻受伤的晋王爷被簇拥在将士中间,没有乘车驾辇,而是端坐马上。凤翅溜金的头盔下,他被风沙洗礼过的面色呈健康的浅棕,黑金凯甲外一件镶织了金线的黑披风迎风而展,飞扬着雄性之美,骑马的姿势亦如破风的刺刀。
只听他胯下黑马扬蹄一声长啸,全城百姓下跪高呼。
“晋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手执缰绳静静而立,如一头森林之王在捕猎。
杀气!
满身的杀气!
一种华贵气势中的狂野杀气!一种迫人心魂的冷漠杀气!
风吹来,刀片一般刮过脸。
夏初七熟悉这种气息,她甚至已经嗅到属于杀戮和战场的血腥之味。
“大胆小娘子!你为何不跪?”
一个尖锐的嗓音从晋王右侧传来,把夏初七的魂魄也震了回来。
她这才发现自己鹤立鸡群,成了人群里的特例。而那个高倨战马,伫立于万人中间的晋王爷,也回眸扫了过来,目光仿若天神在俯瞰苍生,使得万物皆静。
眉头一跳,她还没开口,兰大傻吓得拽了她衣袖就磕头。
“王爷饶,饶命,这是小的媳妇。她,脑子不,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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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现代都市到古代城池,从现代演习到古代战场。烽烟乃在,热血还有,我还是姒锦,你们还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