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姨妈就爱掉泪,没事。锅里早就烧好水了,壮壮去洗澡。”张硕摸了摸他的脑袋。
壮壮甩甩头,拿着干净衣服去东偏房,将这件事抛在了一边。
东偏房没客人时,暂作洗澡之用,里头有个极大的浴桶,张硕给壮壮倒好水关上门,回来才跟父亲说起小沈氏的来意,后者皱了皱眉,“壮壮姨妈向人打听周家之事本在情理之中,只是不该来咱家找壮壮娘。”
“我也是这么说。”张硕深有同感。
“壮壮娘,你别放在心上,明天跟阿硕进城,免得再有人来打扰你。”老张又对秀姑说道,心里十分厌烦,他们一家子老老实实过日子碍着谁了?非得来打扰。
“爹,我知道了。”秀姑非常感激公爹的明理。
小沈氏来意在张家留下余波,很快就如涟漪一般消失,未曾留下丝毫痕迹。
秀姑入睡前把银钱收好,小沈氏进门时,钱已数清被张硕搬进自己卧室了,“硕哥,这几个月咱们家攒了不少钱,放着占了许多地方,什么时候得空兑作金银才好。”
她三月中旬进门,到六月王家进京,张硕平均每日卖三头猪,偶尔还杀猪卖给办红白喜事的人家,三个月共赚了一百二十三吊钱有余,六月中旬到目前又赚了二十一吊钱有余和昨天的三两四钱三分银子,亲友还了八吊钱,撇去壮壮上学花费十四吊钱、平时家用四吊钱和付给短工的工钱不到十三吊钱,尚余一百二十一吊钱,三两四钱三分银子不算在内。
一百二十一吊钱共重一千七八百斤,家里没地方放了,地窖里虽有空间,但其中已存了一百多吊钱,不宜再放。根据秀姑所知,太平盛世后,金价也是不断上涨,一两金子有时候会从十两银涨到十二两之上十五两之下,倒不如兑了金子存放,自己的私房银子也该如此。
张硕听完家里的钱,爽快道:“行,明日给李家送猪羊拉不动钱篓子,过几天我把铜钱分几次运到城里,托人给咱们兑成金子。”
李家收了敬天用的猪羊,李老太太很满意猪肥羊白,吩咐祥儿赏了十两银子。
张硕分了四次把银钱运到县城,费了不少工夫,又托了人,方把家里的银钱兑了十三两四钱金子,秀姑的私房钱兑了二十二两三钱金子,皆是足金的五两锭、几钱锞,加上秀姑额外得的几个金锞子统统收进地窖中,老张给的礼钱未算在其中。
手里有钱,家有余粮,秀姑心里着实不慌。
虽有一场雨解了旱,陆陆续续又下了两场雨,庄稼着实长了不少,但是眼瞅着中秋在即,稻谷玉米尚未结穗,张家和村中其他人家都不对今年秋收报以希望了,凡是家里有粮食的都囤积不卖,没粮打工赚钱买粮食。
老张对张硕和秀姑道:“咱家等秋收再决定卖不卖陈粮,若是有收成就卖,若是没收成就留着。今年秋收晚,也不知道种麦子时能不能风调雨顺。”
张硕和秀姑自是遵从,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老人的经验非晚辈可比。
比之六七月份,八月的早晚凉爽了不少,
秀姑天天跟张硕进城,时近中秋,买肉送礼者颇多,除了送往李家的猪,他们最近竟能卖到两头猪,便是有剩,剩的也不多。
他们今年成亲,送往苏家的节礼必须慎重,卖完肉,瞧着天色还早,张硕就和秀姑去买东西。张硕和老张拟好送礼的单子了,一共八样,每样或是八斤或是八只八条,除了肉、鸡、猪油三样外,其他白糖、月饼、酒水、果子和鲤鱼都得另买。
秀姑道:“别光顾着我娘家,还有壮壮姥爷家。”
“我晓得,一块买齐了。”相较今年给苏家的节礼,沈家的节礼就简单多了。
张硕在城里卖肉多年,熟门熟路地进了最大的杂货铺子。
“耿掌柜,给我称八斤糖、八斤月饼和八斤果子,再打八斤好酒。”张硕进了门就开口,耿掌柜笑容满面,叫伙计招呼其他人,自己亲手给张硕拿东西,十分殷勤。
张硕是郭大海的结拜大哥,郭大海带着一干衙役自然不骚扰他们这条街上做生意的人,经常巡视替他们打发了不少地痞流氓,大家心里明白,感激张硕在他们这条街卖肉,平时经常光顾他的猪肉铺。县城里可不止张硕一家杀猪卖肉的,那家生意远不如张家的。
“张兄弟,你买八斤东西,准备给弟妹娘家下节礼吧?”耿掌柜朝秀姑微微颔首,称东西时,秤杆翘得高高的,一看就知道分量给得十足。
“可不是,今年头一年送礼,礼重些。”张硕嘿嘿一笑,“再给我另外包两斤白糖和两斤月饼、两斤果子。”再加两斤猪肉,这是给沈家的节礼,每逢三节皆是如此,从未更改,等到年底给苏家下节礼也是这样。
“应该的,应该的。”
在耿掌柜称东西时,张硕对秀姑道:“媳妇,你喜欢什么一块买。”
秀姑点头一笑,正要开口问铺子里有没有牙刷,她实在不想用柳枝擦牙了,门口有人进来,一边进来一边说道:“给沈家买两斤果子和两斤月饼就够了。”
看到秀姑,来人立刻惊住了,秀姑也很不自在,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母和周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