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姬姒的船只,驶入了另一个湖泊中。
今天她心情太好,便纵着船只,让它驶过了一重又一重的山,穿过一个又一个湖。
直到下午了北风渐起,姬姒才让船头转向。
回到船中,姬姒一边喝着温酒暖着身,一边垂着眸若有所思。
见她想得入神,黎叔一侧好奇地问道:“女郎在想些什么?”
姬姒抬头看了他一眼,认真说道:“我在想,该怎么做,才能使得周玉郎君不再求聘于我。”
黎叔沉默了,过了一会,他小声说道:“女郎,现在整个荆县人都知道你是周家妇,真没了牵绊,以后女郎又能嫁谁?”说到最后,黎叔有点悲意。
姬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道:“叔担心什么?姬府已只剩下我一人了,我不外嫁了,还可以招婿啊。”说到这里,姬姒意气风发地又道:“等我赚足了钱,养一个夫郎是养得起的。到时,生了孩儿跟我姓,给姬氏一族延了后,也不至于对不起祖宗。”周玉那个人城府太深,所图不明,她明明有能力过着自在富足的日子,何必与那等人纠缠?
黎叔实在不知道,姬姒这种念头是什么时候起的。他目瞪口呆地看着姬姒,半天都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傍晚时,姬姒三人回到了庄园。
刚一入门,她便看到了站在自家庭院里,香樟树下的那个如玉郎君。
远远看到她过来,郎君弯起了眸,他深深地看着姬姒,薄唇一扬,说道:“阿姒回来了?周玉侯卿久矣。”
姬姒没有想到,主人不在了,他居然登堂入室,如今见到自己,还一派悠然,仿佛他才是主人一样。
对周玉看了一眼,姬姒抿唇笑道:“贵客来了?姬姒不胜欢喜。”说到这时,她声音一提,叫道:“月红,把塌摆到外面来,今日天空万里无云,正是良辰美景。”
塌几一摆上,姬姒便转过身,朝着周玉盈盈一礼,道:“周郎,请了!”
周玉这时已经确定了,今次的姬姒,确实是与前阵子大有不同。
前阵子,她纵使会笑,不会笑得这么灿烂,她眉间总是隐带愁绪,仿佛心中藏着万千心事一般。
可现在,她却眼如秋水印堂如镜,整个人透着种磊落大气,这一礼一言中,更带了几分百年豪富士族家子弟才有的风度。想那些士族,他们的底气是来自他们的家族势力,来自他们身边无数人的追捧,却不知眼前这个小姑子,这突如其来的从容,又是从何而来?
从容者,宽绰有余也。而这是一个窘迫的时代,金钱窘迫,生命窘迫,知识窘迫,心灵窘迫。却不知眼前这个小姑子,又是哪一点称得上宽绰有余?
周玉突然有了浓厚的兴趣。
周玉坐下后,姬姒走到一侧,一边动作优美娴雅地烹酒斟酒,一边头也不回地笑道:“不知郎君今日前来,可有指教?”
她的姿态太随意,说话时语气还轻飘得像要歌唱,这让周玉越发盯着她直瞧了。过了一会,周玉轻笑起来,说道:“外面阳光甚好,我与几位朋友相约,决定游于湖畔,看梅花开末?想起小姑,特意前来相邀。”
说罢,他施施然站起,朝姬姒伸出了手。
这个男人站在那里,不言不语地含笑看着你时,有一种特别专注,仿佛把你刻在心里的感觉。当然,姬姒非常清楚,这绝对是错觉。
姬姒转头对他瞅了一阵,突然哦了一声,轻叫道:“我一直觉得周郎看人时,眼神与众不同,直至今日才发现,原来周郎生了一双桃花眼。”
周玉那双眼,确实是桃花眼,他眼形深长,眼角处有一点淡红晕染,看人时波光流转,格外显得专注多情。还有那眸子,初看黑白分明,细看却有点朦胧,越发衬得他让人看不透。
听到姬姒说自己的眼是桃花眼,周玉的俊脸却微微沉了沉。
在这个相术卜卦极为流行的时代,一双眼也被时人分为三六九等,上等眼,自然是龙睛凤眼,而桃花眼,因其轻佻多情,被列为下等。周玉在朝为官,也有人指着他这双眼说他轻佻,所以姬姒这话,却是刺了他一下。
见到周玉微有不悦,姬姒不但没有不安,反而在心中微微一笑。
刚刚打照面时,周玉那明显对她兴趣浓厚的模样,可不是好事。他恼了就好,恼了,她就心平气和了。
这时,周玉衣袖一甩,已率先提步。
他走出几步后,见姬姒还站在原地,不由缓缓回头,就这样斜睨于她,周玉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