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礼亦是皱眉:“怎么就弄成了这样?之前没请太医?”
娜尔迦哭着不说话,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们这样的人,如何敢频频劳烦太医?又如何敢三两日的就折腾?而且婆萝布她也不愿意——”
朱礼沉了脸,侧头吩咐:“去叫李良娣过来。”
杨云溪一听这话,便是明白朱礼这只怕是要追究责任的意思了。熙和管着宫,婆萝布都这般了她却不知情,熙和自然是有责任的。
不仅是有责任,而是有极大的责任才对。
杨云溪抿了抿唇,也不打算开口。只是提醒了朱礼一句:“人都这样了,先叫太医来看看。”
朱礼这才又叫人去请太医过来。
而他们在旁边又说话又是走动,婆萝布却是始终闭着眼睛没有醒来,若不是还有胸口的起伏,杨云溪只怕都是要以为人已是没了。
不过这样其实和人没了也没有多大的区别了。不过是还剩下一口气吊着的罢了。杨云溪很怀疑,觉得只怕太医来了也是不管多大的用处。不过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想着婆萝布那日的绝决,杨云溪无声的叹息了一声,觉得婆萝布只怕是一心求死的。当下她便是拉过朱礼悄悄到了一边儿,将婆萝布那日的事情说了。
朱礼自是一脸震惊,不过却也是一声叹息:“的确是真的,此事……也是叫人觉得遗憾。”一整个族群,就因为瘟疫,竟是死伤过半,最终不得不依附他人,仰人鼻息。
顿了顿,朱礼又看了一眼婆萝布:“她如此,倒也是说明了她的确是个极好的。女子能有这般情怀,却也是十分难得了。不过……”
杨云溪叹了一口气,“如今她这般,可见其心意坚定,大郎你看?”
朱礼略一犹豫:“带发修行也不是不可。”
这么一说,朱礼便是等于同意了。事实上,到了这一步,即便是不同意又如何?婆萝布此番能否被救回来也已是未知数,而且一人心存死志了,还怎么勉强?纵然这次不死,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杨云溪便是去寻了娜尔迦,问她道:“婆萝布这是一心求死,殿下已是答应她,若是此番能熬过去,便是答应了她想带发修行的心愿。”
这么一说,倒是娜尔迦也是哭了:“若是早知如此,那我当时就不该拦着她。打发修行也好,不带发修行也好,总比送了命强。”
杨云溪沉默了片刻,最终便是苦笑一声:“我们哪里又能想到那一茬呢?再说了,这个事儿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如今弄成这样,也不过是只能够叹一声造化弄人罢了。”
“像是我们这样被送来和亲的公主,其实最是凄惨不过。在进宫之前,我们便是被灌了绝嗣药的。终其一生,我们都不会有孩子。孤零零的到死都是那般。唯一的念想便是家乡和族人。”娜尔迦一面说一面哭,却又在提到了家乡的时候露出笑容来。
只是那笑容太过苦涩,看着便是叫人觉得心酸。
“有时候夜里睡不着,我和婆萝布便是一起聊天,聊家乡的月亮,聊家乡的骆驼,聊家乡的美酒,有时候聊着聊着,便是忍不住抱在一起哭。”娜尔迦说着说着,眼泪便是又落下来。最后便是一把捂住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