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置身在那条熟悉的小径上的时候,杨云溪便是猛然明白过来了自己在哪里。
这是多年之前杨家某处偏僻的院落。
回到了京城之后她还特地去看过——然早已是荒废了,不知是有些人心里有鬼,还是因为这个地方着实太过偏僻,那个院子的门是被封了的。而爬山虎这样的藤蔓类植物,已经几乎将整个院子覆盖。
当时她曾撬开了门看过。里头的那些家具已经破败腐朽,散发出难闻的气息来。当初她藏身过的柜子,也是连门都掉了。
她就怔怔的站在那儿,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屋子,蹲在地上用手盖住眼睛,无声无息的哭了一场。哭薛月青,哭她自己,哭她心头难以宣泄的恨意。
而如今,她站在这里,那院子依旧还是当年的模样:花朵依旧绽放,树木依旧青翠。而这里,虽然偏僻却还是被打理得井井有条。
纵然心头知道会发生什么,她还是满心复杂的提起脚步往屋里一步步走去。
然而叫她意外的是,和以往屋中空无一人的情景不同的是,这一次那个面目温柔的年轻妇人却是正坐在窗棂下头做衣裳。桃花粉的料子,明显是做给小姑娘家穿的。
觉察到了她进去的脚步声,妇人抬起头来,而后浅浅一笑,眼底盛满了宠溺和温柔。然后冲着她招了招手:“来,阿梓你过来试试,看合身不合身。”
她看着妇人,忽然之间就恍惚了起来,不知道身在何处,不知自己是谁。张张口,却是什么声音也没发出来,最终她小跑着冲进了妇人的怀里。
妇人一把搂住她,轻笑出声:“阿梓总是这般,也不怕摔了。”
她却是不理会,只埋在妇人怀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妇人身上带着糕点的甜香——因为总是在厨房做好吃的点心,所以浑身便都是这种香气了。
杨云溪记得这种香气。她不由得攥紧了妇人的袖子,充满依恋和紧张。
妇人似觉察到了她的情绪,笑着开了口:“阿梓都是大姑娘了,哪里还能这般总撒娇?以后你若也做了娘,难不成还要这般叫你女儿笑话?”
顿了顿,似又有些感慨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顶:“阿梓这般聪慧能干,把旁人都比下去了。真真的叫人觉得高兴。娘心头也是骄傲得紧。”
杨云溪听过了欢喜,便是露出一丝丝的欢笑来。
“阿梓这般能干,想来没了娘在一旁看着,也是能够过得好的。”妇人笑盈盈的拉着她站好,然后自己也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她心头不安又惶恐,伸手去抓那妇人的手,然而却是抓了个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那妇人往外走去。
门外的光刺眼,妇人走到了门边便像是再也看不清了,氤氲成了模糊的影子,只是一回头,面上神色还是温柔无比。
杨云溪猛然落下泪来,含糊着叫了一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