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郊分局刚上任的崔副局长想翻案,不仅认为不能排除钟海俊故意杀人的可能性,甚至找姜怡谈话,连已经坐实的自首情节都要推翻。
韩均摸了摸鼻子,面无表情地道:“白晓倩分析的对,新官上任三把火,他是想借这个案子帮西郊分局出口恶气,挽回颜面,达到站稳脚跟打开局面的目的。反正追诉期已经过了,他有恃无恐。”
“报复归报复,他不能拿一条人命开玩笑。”
“所以我很瞧不起他,但不得不承认他很狡猾,一下子击中我的软肋。既不能管又不能不管,管得话名不正言不顺,不管钟海俊故意杀人的罪名又真可能会成立,毕竟人的确死在他手上,到底意外还是故意谁也没亲眼看见。”
张琳急切地问:“难道法庭真会对那些证据视而不见?”
韩均暗叹了一口气,倍感无奈地苦笑道:“人命关天,法官作出判决是要承担责任的。不像美国有陪审团,故意杀人罪名成不成立由陪审团了算,法官只需要在有罪和无罪的基础上作出判决。更重要的是国内审判太容易受外部影响,一旦舆论压力太大,那就很难作出公平公正的判决。”
“钟海俊要是真被判死刑,他难道一都不内疚?”
“亲爱的,你我认为钟海俊罪不至死,不等于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另外作为公安分局副局长,他肯定非常清楚遇到这种情况,法庭一般会‘疑罪从轻’,既不会认定白晓倩主张的意外致人死亡罪,也不会真判死刑。最后判决要么死缓,要么无期,对上上下下和方方面面都能有个交代。”
张琳终于松下口气,抚着胸口道:“不管怎么,一个女孩儿死在他手上,换作几十年前肯定要杀人偿命,只要不被判死刑就行。而且在监狱表现好死缓可以减无期,无期可以减有期。何况‘疑罪从轻’也没什么不妥,毕竟他要为他的行为负责。”
“连你都这么想,‘疑罪从无’任重道远啊。”
“那你又能怎么样,你又不是法官。”
令张琳倍感意外的是,韩大律师居然轻描淡写地道:“认输啊,给他低个头,辞掉那个什么警风警纪监督员,让他把新官上任后的第一把火烧起来。”
“这可不像你的作风。”
“只要是失去过自由的人,就知道自由多么可贵。与钟海俊多坐十几甚至几十年牢相比,我韩均颜面扫地又算得了什么?何况我又不是什么高官,不是什么公众人物,不怕丢脸。”
张琳感慨万千,紧抱着他胳膊道:“亲爱的,你真伟大。”
韩均摇头笑道:“伟大什么,只是比较识时务罢了。他现在占绝对优势,整个一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的判官,我只能暂避其锋芒。等将来有求于我,那他一样要低头,而且我不会再给他反击的机会。”
这才是她心目中的韩均,张琳吃吃笑道:“亲爱的,我就知道你不会真善罢甘休。嗯,他正好姓崔,以后就叫他崔判官!”
“判官再厉害也怕阎王,先让他暂时先得意一下,等钟海俊的案子尘埃落定,看本阎王怎么收拾他。用那个品上的话是怎么来着,他居然不按套路出牌!不遵守游戏规则,连最起码的道德底限都不顾,我一定要找个机会给他补补课,告诉他什么叫法律精神。”
时间不早了,张琳起身笑道:“那你就在家好好研究怎么收拾他吧,我上午有课,再不走就迟到了。”
“我送你。”
“不用这么麻烦,出了一个多月差,在家好好休息一下。”
“好吧,我上去研究研究生姜带回来的那些案卷,西郊分局去年有三起命案没破,看看能不能把案子破了挣伙食费,再顺带着教训一下崔判官。”
张琳禁不住笑骂道:“授课任务转包给白晓倩,司法厅也不去,有你这样上班的吗,简直不务正业。”
韩大律师理直气壮地道:“我本来就是自由职业者,让我朝九晚五的上班还不把我给憋死。再又不是什么正事都不干,别看我整天游手好闲,只要省法制办一个电话,我就要随叫随到。”
“你这叫吃空饷,而且同时吃几份空饷。”
韩均指着电脑包笑道:“亲爱的法官大人,您别这么难听好不好,我就是比较喜欢在家工作,不太喜欢去单位。其实我的事情多着呢,康副省长这次在美国联系的那些公司,给我发了几十封邮件,咨询这个打听那个,每一封都要认真回复,都快成招商局的调研员了。”
“这就对了,拿国家的薪水,就应该为国家经济建设作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