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阿尔伯特翻完最后一件衣服,依旧是没有找到某件起来对他很重要的东西后,他似乎才终于想起他房间还有一个人,转身到轮椅上的奥古斯都,他憨厚微笑:“不好意思,忘记了,对了,你怎么还在这里?巫妖最多明天就会踏上荒原的土地,你应该会很忙吧?不用管我,你的老管家已经做好了一切的服务,我很满意,你快去忙你的事情吧。”
奥古斯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艰难说道:“事实上我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希望得到您的帮助。”
“你说。”阿尔伯特终于坐了下去,坐在那张小床上,虽说眼睛不停四处巡视,好歹是没背对着奥古斯都了。
奥古斯都心中默念大人物有点各种各样的怪癖很正常,真的很正常,嘴上也继续道:“可能您会觉得冒昧,但请您原谅我的唐突,您可以亲自指挥骑士吗?”
似乎这个话题让阿尔伯特感觉有趣,他转身向了奥古斯都,说道:“为什么由我指挥?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可能确实算得上是一个骑士,但问题是我并不是个擅长战争的将军,我个人觉得,你那位骑士队长,还有那个长的很漂亮的孩子,都比我更适合指挥战争吧。”
奥古斯都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考虑到对方的身份,他不知道他对骑士信念的嗤之以鼻会不会让阿尔伯特反感,再怎么说他也是大陆上唯一的一个真正骑士,但犹豫片刻,着眼前这个唯一的一个真正骑士,奥古斯都还是皱眉道:“不,他们两个不适合决定这场战争,起码对于眼下这场战争来说,他们不适合。”
“为什么呢?”阿尔伯特饶有兴趣的问道。
奥古斯都想了想,道:“我不是否认进攻、冲锋、然后凯旋这个骑士的根本信念,只是我觉得这中间少了一个重要的环节。”
迎着阿尔伯特的眼神,他缓缓说道:“进攻、冲锋、然后活着、最后凯旋,这才是我理解的真正的骑士信念。”
阿尔伯特眼神突兀明亮,但很快又黯淡了下来,有那么一瞬间,奥古斯都也终于在他身上到了骑士的影子,他毫无征兆的感慨说道:“是啊,如果不能活下来,那还提什么凯旋提什么荣耀,死都死了,哪里还有所谓的凯旋与荣耀。可惜,这个道理就算再简单,年轻的时候也未必会有人真的能懂。”
“幼稚而廉价的热血,改变不了这个世界,只能是要么自我毁灭,要么成为别人手中的剑。”
……
奥古斯都肯定不知道阿尔伯特为何会有这突然的感慨,但阿尔伯特的话也确实是让他松了口气,他觉得阿尔伯特应该会帮他。
但阿尔伯特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是:“你应该知道,服从也是支撑骑士信念的根本法则,既然这样,你为何不考虑自己去指挥这场战争?”
奥古斯都愕然。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你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也顾忌你的参与可能会让局势更恶劣,但问题是,难道你来指挥,会比你的骑士队长或者那个孩子来指挥,要更糟糕吗?是的,我们都能够预料到,一旦那两个被骑士精神洗脑了的家伙来指挥,阿尔弗雷德的力量会在正面对抗中面临巨大损耗,直到最终消耗殆尽;那么你觉得你来指挥呢?就算再坏,还能坏到什么地步?”
奥古斯都抿唇想了想,还是希望得到阿尔伯特的直接帮助,他固执的认为战争这种东西,不是想参与就能够参与的。
然而阿尔伯特却根本没有给他说话的时间,这个时候的中年男人也终于拥有了骑士所该有的气质,当然,也只能是气质上。
“你有没有发现一个问题,当你最初醒来面临绝望的时候,你可以不惜一切,不计任何代价,不考虑任何后果的去做任何事情,你甚至还敢以一个罪民的身份去联络弥撒,你恐怕不知道弥撒在帝国究竟意味着什么吧?好吧,你居然真的联络上了他,并且成功取得了他的帮助;可是现在呢,你获得了生存下来的希望,你也确实极有可能摆脱你面前的绝境了,但恐怕连你都没有意识到,你反而瞻前顾后了,你害怕损失,害怕阿尔弗雷德的力量在巫妖中遭受损失,可问题是,能不损失吗?就算损失,难道还能比你最初醒来时所面临的处境要更让人绝望吗?”
“战争,本身就是台绞肉机,如果你想带着尽可能的减少损失,甚至不损失的准备去战争,那你距离死亡也就不再遥远了。”
“奥古斯都,我到弥撒的信之所以会过来,是因为我从弥撒的信中读到了你的倔强以及你的永不屈服,我确实欣赏你的坚定意志,但现在我到了什么?我到的是一个有心机有手段的圆滑贵族,我到的是一个眼中只有利益,只追求获取最大利益的奸诈贵族,那个意志坚定的少年呢?抱歉,我不到。”
阿尔伯特最后认真说道:“不得不说,我以为这个世间终于出现了一个跟我一样的人,在我死后,真正的骑士也终于不至于成为大陆一个荒谬的传说了,但我必须得告诉你,如果你连这点起码的意志都已经失去,你注定走不上骑士的道路,什么是信仰?信仰的基础就是拥有最坚定最不可撼动的意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