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是感觉惊讶的奥古斯都先是皱眉,你居然真的等在这里?然后他很无奈的又道,非得走走吗?
依然微笑的索菲娅固执点头。
奥古斯都只好苦笑答应。
他们走下城堡,安静走向城堡前的草坪。
她走在前,他走在后。
似乎中间只差一步的距离。
但犹如天堑,不可逾越。
“我出生在帝国庞大的君士坦丁家族,似乎从生下来伴随着我的,便只有赞美只有称颂,在许多人眼里,我是君士坦丁的公主殿下,我拥有这世间最高贵的血统也享受着这世间最璀璨的荣耀,我可以肆无忌惮的按照我想要的方式去拥有我想要的一切,起码很多人都这样认为,表面上我也确实应该是最幸福的一个。可是,真的是这样吗?奥古斯都,你曾经说我是双重人格,但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是这样吗?是啊,你怎么可能知道……那么我告诉你,我7岁那年,我的母亲死于我父亲一场失败的阴谋当中,我知道这很正常,在所谓贵族的家庭避免不了,我不怨恨;可是我4岁那年,为了保证家族血统的纯正,我的父亲要求我为戴维生个孩子,哦对,你一定不知道戴维是我的哥哥,拥有同样血统的亲哥哥,我肯定拒绝肯定反抗啊,于是那个可怜虫便被我灼瞎了双眼,再也不能我一眼。是不是觉得很恶心?抱歉,更恶心的是,戴维再也不能对我有任何幻想,可那天晚上我的父亲,对,就是我的父亲,君士坦丁目前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佛罗多伯爵,摸进了我的房间,我不敢回想,也不敢回忆,如果没有弥撒,我想我应该早就死在了这个肮脏让人作呕的环境中了吧。”
“所有人都能够到我的荣光,但又有谁能够到我周围的肮脏?”
恶心?
简直是触目惊心。
奥古斯都面无表情,这才隐约明白当初独自在洛兰镇遭遇那件恶劣事情时,那么坚强的索菲娅为何一直颤抖。
再丰富的阅历也都不足以让他听到这样的事情依旧保持他的平静,他的指甲几乎掐进肉里,可他并没有说话。
索菲娅继续前行,踩着枯黄的乌头草,她的声音在这夜里格外平静。
“奥古斯都,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很讨厌你,并不是因为你的那个平民计划,实际上经历过最肮脏的事情,我知道那是你为了生存而必须的残忍;我真正讨厌你是因为你对我毫无理由的警惕,毫无理由的厌烦,不过,后来就好了,当我到你在艰难处境中所做的一切,当我感受到你为伊丽莎白所付出的一切,真的,我会嫉妒呢,我真的嫉妒伊丽莎白能有像你这样哥哥……还记得那次弗朗西斯在洛兰针对你的埋伏吗?奥古斯都,那个时候我确实感觉只要有你在,我就什么都不需要担心,我就一定是最安全的,真的。再后来,接触多了,更了解了,我竟然发现从前向来自己决定任何事情的我,已经慢慢习惯按照你的意图来做事情,感觉只要有你在,只要是你的决定,那就一定不会有问题,我甚至很享受这种什么事情都由你来决定的感觉。然后,就是你的野心,你知道吗?你真的很了不起的,我从来不敢想象居然会有真的有人试图去改变现实这种事情,哪怕是帝国那些再优秀的继承人,也都不敢做出这样的尝试啊。”
“我似乎有些依赖你了,我不知道这种感觉怎么解释,是安全感?是依赖感?”
走在城堡前的草地上,走到草地那块黑色石碑前,索菲娅骤然停下脚步,然后转身向奥古斯都,她微笑说:“对了,你送我的那条象牙项链,我是不是忘了告诉你我很喜欢?奥古斯都,那是我最喜欢最喜欢的礼物。”
可能是索菲娅说话节奏太快,话题突然跳转让奥古斯都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他同样微笑,但却十分的不自然。
……
索菲娅像是没有感觉到奥古斯都的情绪,自顾自认真掰着她纤细的手指,她说:“那么危险那么艰难的环境你都不怕,你都能挣扎找到生机并且带领你的阿尔弗雷德越来越好,奥古斯都,你一定是最无畏的人吧,那么,哪怕我是君士坦丁的第一序列继承人,你都不应该畏惧啊。”
她紧紧盯着奥古斯都的眼睛,似乎是试图从那双眼睛中找到她想要的答案。
但很遗憾。
没有任何情绪流露的奥古斯都一句话都没有说。
索菲娅等了好久,然后她的声音终于低沉了下来,她低声说道:“奥古斯都,我就要走了呢。”
奥古斯都还是沉默。
她死死的咬着她的嘴唇,眼泪毫无征兆的顺着她的脸颊滑落,落在冰冷的地面,她低头,轻轻道:“奥古斯都,我喜欢你呢。”
依旧沉默的奥古斯都就站在她的面前,但他终究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夜色愈发浓重,奥古斯都的眼神也越发深邃。
……
第二天,没有人能够想到索菲娅殿下突然便决定了要离开,哪怕是她刚来的私人管家尼古拉斯都费解为何他的小姐头一天晚上说还要等几天,却在第二天便做出了要立刻离开的决定,甚至连她的行礼都不去整理,只是决定了要离开,便真的吩咐尼古拉斯去准备好马车。
就在阿尔弗雷德城堡前的草地上,始终带着微笑的尼古拉斯向奥古斯都这段时间对他小姐的照顾表示感谢,而另一边却是索菲娅努力微笑和伊丽莎白道别,她确实没有流露出任何她突然就要离开的原因,聪明的伊丽莎白也完全不会询问这个原因,于是简单的道别便也格外短暂。
她走的实在太突然,便很讽刺的构成,尊贵的君士坦丁小公主来到荒原的时候,没人欢迎没有盛大晚宴,而离开荒原也离开阿尔弗雷德城堡的时候,同样没人欢送没有盛大的送别宴。
她踏着满地的枯草离开。
然后,目送马车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伊丽莎白着她哥哥深沉的脸色,便终于忍不住轻声道:“哥,既然心疼,为什么还要这样?”
心疼?
奥古斯都缓缓转身,低头,着胸膛,手掌在胸膛处做了一个斜着划下的动作,他喃喃道:“我时常都想把我的心剖出来,可是,我已经没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