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更觉这些未经风雨的小宫女天真烂漫,遂微笑问道:“这木槿哪里摘的?”
小宫女茫然看着手中花朵,说道:“木槿?这……这个听说叫舜花,不叫木槿。”
明姑姑已听得笑起来,“舜花,可不就是木槿的别名吗?”
木槿笑道:“寻常人只知木槿,何尝知道舜花了?也许觉得木槿就该是寻常所见的单调模样吧?”
小宫女便道:“宫里的姐姐们也只这叫舜花,不知是哪省的大人进贡上来的,说随来的牌子上便写着叫舜花。因生得美丽,桑夏姑姑看到便要了几株,移栽在那边呢!”
木槿便知这花生得太过美丽,众人认不出是寻常拿来扎篱笆的木槿了。不然,以慕容雪对木槿的不待见,早该已拔之而后快。
她挥手令小宫女离去,转身向那栽种木槿的地方走去。
明姑姑笑道:“我就想着这样的异种,为何咱们瑶光宫没有,反而出现在德寿宫!原来是当作什么舜花了!话说,这样的品种也着实难得一见,我就记得从前在蜀宫,也只公主的卧房前植了那么两株,颜色似乎比这个紫些。对了,后来也不知太子从哪里又寻了两株,种在他的东宫了……”
木槿心中一抽,然后一凛,待要顿住脚步时,一抬眼已见前方木槿开得招摇明媚,顶着午后的烈日开得艳压群芳,娇妍动人。
而花下一名贵公子,正怔怔地仰头看着那开得绚烂的木槿花,如墨乌瞳被染出丝丝柔情,亮得璀璨。
一袭素蓝衣衫裹着高颀身段,举止优雅稳重。独往日沉静的面容,不知被阳光还是被眼前太过绚美的花色破开了丝丝涟漪,俊美之极的面庞便分不出他现在到底是欢悦还是伤心。
“五……五哥!”
木槿禁不住轻唤。
一颗心被揪得极紧,嗓子也突然间抽紧,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她快步向他,走向她相携相伴了十年之久的五哥。
那个将她抱于胸前骑上高头大马的少年,那个为她唱着童谣的少年,那个为她采摘梅子,和她奔逐于井栏间的美好少年……
萧以靖正抬手抚上一朵开得盛艳的木槿花,细致温柔如小心抚弄谁的容颜,忽听得木槿呼唤,指掌顿时一抖,受惊般迅速收回时,已不慎将那花儿拂落几片花瓣。
“木槿!”
他转身,目光凝注于她时,立时恢复了原先的冷峻沉着,连双眸都已是一惯的冷沉如夜。
“五哥,这么巧!”
木槿瞧着他,唇角有笑,却屏着声息,倾听他近在咫尺的呼吸。
明姑
姑已恭敬行下礼,“奴婢见过太子!”
“免礼!”萧以靖淡淡地看向明姑姑,“你们怎么会过来?真的……那么巧?”
他的眸光一转,静静地凝到了木槿身上。
冷得连身后艳丽的花色都似泛出了薄薄的霜意。
木槿心神顿时一凝,方才那股觉出危机逼近的凛意立时又浮了上来。
她没等明姑姑回答,便接口道:“有两个小宫女……用这花将我引了过来。”
萧以靖唇角一弯,弧度却冷锐如刀,“十二三岁,天真无邪,说这是舜花?”
木槿吸了口气,向萧以靖敛衽一礼,转身便要快步离去。
德寿宫乃太后所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个角落位于宫殿东侧后方,不熟悉的人没那么容易找过来;但若被人发现,只需高叫一声,这边的德寿宫,小池对面的碧池亭,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二人都是警觉之人,联系到许思颜一年来不曾释去的疑心,以及因那次误会失去的孩子,几乎同时反应过来,眼前必有陷阱,正等着他们一脚踩下。
若二人不在一处,不论对方下面有什么后招,都将难以施展。
可惜,木槿虽想离去,却有人不想让她趁愿。
“皇后,皇后,可找到你了!”
方才明明正与家人殷殷叙话的慕容依依神出鬼没般从拐角闪出,气喘吁吁,神色惶急。
她的身后跟着香颂姑姑,看着亦是十分紧张。
萧以靖皱了皱眉,抬眼向另一个方向看时,却只有冰冷的墙,和一道窄窄的角门。
那角门应该久已无人出入,开着紫色小花的碧绿藤蔓沿着门密密攀爬至墙头,再加上眼前的木槿枝繁叶茂,花朵艳丽,引人注目的同时也完全挡住了视线,若不仔细观察,再看不出那边有一处角门。
门是向内开的,若他们有何不轨举止,那厢即刻便能开门质询;当然,要趁着他们动情叙话时从那里动点什么手脚,也极方便。
退路已封,来路已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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